石階上青苔密布,從久經(jīng)雨水侵蝕留下的斑駁痕跡看出,這里大概很久沒人來了。
青石梯很窄,只能兩人并排而走,還有些擁擠,兩邊是一些不知名的山樹,歪歪扭扭的,下面盤根錯節(jié),樹頂?shù)娜~子脫落,可卻沒落到石階上。除了綠油油的青苔外,石階倒也干凈整潔。
抬眼望著上首,那座小廟就立在那,枝葉掩映下,顯得更加神秘幽靜。
耿直和魚小妹走在前邊,耿直兩股戰(zhàn)戰(zhàn)地拉著魚小妹的衣袖,頭皮發(fā)麻,這里給他的感覺實在不太好,總覺得哪里詭異。
四人前后走著,慢慢靠近廟門,離得越近,看得越清楚,廟門不大,不高。
千層階梯上去,不覺疲倦,眼前的廟門緊閉,兩邊墻壁皆為黃色,墻上覆蓋黛瓦片片。飛檐伸出,門上鐵環(huán)惹銅綠,楠木牌匾上寫這廟名:西山寺。
兩邊有一副楹聯(lián),上聯(lián):天雨雖寬,不度無根之草,下聯(lián):佛法雖廣,不度無緣之人,橫批:狗屁不通,
蕭離人手中折扇輕輕敲打手心,細細品味著這副楹聯(lián),不由贊嘆:“好字,好對。只是可惜……”
他話還沒說完,耿直皺著眉頭插嘴道:“你是不是想讓我問可惜什么?嘿,我偏不問。”
“……”蕭離人一臉懵逼,可卻有些羞憤,不問就不問,你說出來就有些過分了啊!
范成大多有眼力見啊,他諂媚地笑著問蕭離人:“公子,可惜什么?”
耿直翻一個白眼,這世上就是不缺溜須拍馬的。
蕭離人得了臺階,重整儀容,肅然道:“這副楹聯(lián)自是極好的,對應佛家寺廟教義,可是這橫批就有些不堪入目了。照我看,這橫批應改為佛法無邊。”
耿直嗤笑道:“我覺得狗屁不通四個字貼在和尚的帽子上正好,沒事教唆人家修來世,現(xiàn)世報在來世,是個什么道理?這輩子活受罪,等下輩子過好日子嗎?切,哪里有什么來世,凈是些戴高帽的家伙。捫心自問,他們自己相信有來世嗎?”
蕭離人道:“佛曰,人教向善,則苦難遠離,人教向惡,則災厄纏身。
是以苦海無涯,回頭是岸,放下因果輪回,一切歸于寂滅混沌,摒棄七原罪,除去貪嗔癡三毒,豈不善哉,你以為如何?”
“人一旦沒了欲望會怎么樣呢?”耿直認真說道,沒等蕭離人回答,耿直又道:“我告訴你,沒有欲望,會想死,活著還不如行尸走肉,生無可戀,活來干甚?假如大家都看破紅塵,覺得死去和活著沒區(qū)別,那還要男人和女人干嘛,大家都一樣嗎?都去死,你死,他死,我死,大家都死光了,呵呵,人類也就完蛋了。”
蕭離人汗顏道:“呃,沒你說的那么嚴重吧!我倒是覺得有些和尚挺好的,治病救人,教導百姓向善什么的。”
耿直抿抿嘴,道:“不好意思,我是悲觀主義者。和尚雖好,可是不能人人都去做和尚,找?guī)讉€傻叉繼承這些佛法就是,就當是一個凈土,可望不可及,給大家一些美好的念想就好。”
蕭離人皺著眉頭,他有些跟不上耿直的思維,道:“你這想法有些奇怪,我發(fā)現(xiàn)你全身上下都透著一種很神秘的感覺,我現(xiàn)在真的好奇你是什么人。”
耿直連忙轉移話題,繼續(xù)說這楹聯(lián),指著那橫批,道:“你看,這橫批,明顯是后來寫的,橫批的字和對聯(lián)的字不同,對聯(lián)的字很平靜,舒緩。再看這橫批,狂放不羈,瀟灑自如。
我看此人和我一樣,也是一個厭惡佛教的家伙故意摸黑佛教而做。哈哈,我喜歡。要是有機會人識一下就好了。”
蕭離人冷哼道:“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可知大瀛國有兩個寺廟,姑蘇城外寒山寺,靈臺山中殘照寺,南寒山,北殘照,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藏書閣一百零八種絕學,威震武林,寺中大能數(shù)不勝數(shù),佛子也有多位,都是驚才絕艷之輩,兩位主持更是圣人般的人物,就是現(xiàn)在的昆侖天山掌教見了他們師兄弟二人,都要叫一聲太師叔,太師伯。惹到這些人,可有你的苦頭吃了。”
“……”耿直一陣頭大,還沒見面,就惹了這么多對頭,道:“他們多大了?”
蕭離人搖搖頭道:“不知道,也沒人知道他們活了多久。”
呵!
呵!
這逼裝的!
耿直捏著下巴,略微沉吟,問身邊的魚小妹道:“小妹,老聽你們說三山,三山的,我到現(xiàn)在也只聽到兩座山,另外一個叫什么?在哪兒?”
魚小妹淡淡道:“我以前沒告訴你嗎?”
耿直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郁悶道:“沒有,我一提,你就想揍我。”
“……”魚小妹眨眨眼睛,這才道:“二十年前的江湖流傳著一句話三山五岳四世家,九流三教一獨俠。
這三山分別是天山,在夏州極西荒漠中。
昆侖山,綿延千里,橫亙天府州全州,教址在當今昆侖玉虛峰頂。
第三山,也就是最神秘的一山,星羅山。以前是魔教圣姬的住所,據(jù)說它是移動的,沒人見過它的樣子,就連魔教教主都不曾見過,因為它是不允許男人進去的。現(xiàn)在魔教已經(jīng)不復存在,至今星羅山都沒有人知道具體位置。”
魚小妹說完,轉身笑著問蕭離人,道:“蕭公子,我說的對嗎?”
蕭離人聞言轉身,想看著她答話,卻發(fā)現(xiàn)魚小妹見他轉身故意把臉又別開,額,他道:“身為武林中人,這些都是基本常識,你為何不知道?”他把目光轉向耿直。
耿直道:“我以前又不關心這些,還基本常識,你知道男人尿尿需要多長時間嗎?”
“……”蕭離人臉一紅,得,把天聊死了。
魚小妹卻噗嗤一笑,嗔道:“你腦子里想的都是什么玩意。忒也不正經(jīng)。”
“你喜歡就好。嘿嘿!”耿直呲牙咧嘴。
“……”老娘沒說我喜歡啊!
蕭離人走上前,手拉鐵環(huán),欲敲門詢問。
耿直驚顫道:“你干嘛?咱們是來偷東西的,何況,你以為這廟里會有人?”
“干嘛要偷,大不了,給他錢便是。佛教度世救人,他們還會見死不救不成,多拜幾下,買些香燒燒他們還會不給?”
耿直不耐煩擺擺手,愛敲敲去吧!絕逼不會有人的,這他媽的有人老子直播吃翔好吧!!!
“度昂~度昂~度昂”
“有人嗎?”范成大陰森森的嗓子吼叫道。
嘿,看吧!我就是沒人。
魚小妹上前,輕輕推門,吱呀,門就開了。
院子里的石板光潔,纖塵不染,大理石很白,一棵大棗樹虬枝交錯,樹皮粗糙黝黑,冠子極大,這應該會結很多棗吧!
四周空曠,眼前就是主殿,門開著,仔細聽去,里面竟然有木魚聲。
“當……當……當”有節(jié)奏的響起。
四人面面相覷,范成大釋放內(nèi)力真氣,仔細感受著這院子里和主殿的一切,沒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的,不存在危險。
耿直嘴角一抽,真他媽有人!道:“咱們還是不要進去了,里面絕逼是鬼。”
“小妹,那忍冬藤在哪兒?這天也上午了,咱們?nèi)×怂幘妥甙桑 ?/p>
魚小妹有些猶豫,他抬起的腳步又退回去,一想到小時候見到的那個人,那眼神,似乎正在某個地方活著角落盯著自己看,就令人毛骨悚然。
蕭離人卻已經(jīng)抬腳了,范成大跟上去,蕭離人撂下一句話,道:“既然來了,就看看真人也是好的,否則這段時間所受的煎熬豈不是白受了。”
魚小妹眉眼低下,睫毛閃動兩下,又抬頭看著這大雄寶殿,一咬牙,拉起耿直道:“走,去看看他還在不在?”
“額,他?”
蕭離人停在門檻處,范成大落后一步站立,魚小妹跟上來,四人定睛看著蒲團上的人。
一個道士,一個邋里邋遢,披頭散發(fā),嘴里念叨著:“道法天,天法地,道法自然……”。
卻在敲著木魚,跪著大佛的老家伙。
這給耿直的感覺是荒誕,怪異,耿直和魚小妹齊齊吐槽道:“不倫不類。”
木魚聲不見了,老頭悠然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