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早已醒來,在房間里吃過晚飯,便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魚小妹還待在廚房吃著東西,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然后又拿起一個豬蹄。嗯,為了未來正主的地位不被動搖,發育才是王道。
耿直內心掙扎了很長時間,還是走出房間,準備去看看那蕭山派的人會不會被人殺掉,雖然與他無關,可是人啊,總有種窺視秘密的沖動與好奇。
敲了敲葉勺兒的房門,沒人回應,隨意向樓下一瞟,正見葉勺兒在樓下柜臺盤賬。
果然是葉勺兒,就是安靜的埋頭工作,都能讓人覺得她溫柔似水,你且看她拿筆的手,低斂的眉眼,盤起的青絲,另一只手手指打在算盤上,珠子清脆悅耳,像是一段優美的旋律。
耿直鬼鬼祟祟的下樓,靠近她身邊,站在她身后伸著長脖子瞅著她寫的賬單,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每一筆款項,打勾的是進項,打叉的是支出,看來這幾天生意不錯。
耿直道:“賺了不少??!”
“呀!”葉勺兒嚇得筆下一抖,丟了筆,猛的轉身,看到身后是耿直,這才拍拍自己的胸口,松了一口氣。嗔道:“耿大哥,你怎么不出聲啊,嚇死我了?!?/p>
“抱歉,看你在忙,沒想打擾你?!?/p>
葉勺兒眨眨眼睛,紅著臉笑道:“找我有事嗎?”
“沒啥事,就是待會兒你能不能幫我照看一下小妹,我有事出去一下?!?/p>
“小妹又不是小孩,還能走丟不成,你,你就這么擔心她?”葉勺兒捻著衣角,有些吃味,就這么一會兒就擔心了。
耿直窘迫道:“不時,我是讓你幫我拖住她,她待會兒吃完飯你帶著她回你房間,教她學化妝,或者給她投點食,總之,別讓她回房間,我不想讓她知道我出去了。”
“是危險的事嗎?”葉勺兒擔心道。
“不危險”耿直笑道。
“好,那你快點回來,我拖不了多久?!比~勺兒展顏一笑。
耿直和她道謝后,便上樓敲蕭離人的門。
“死變態,在不在?”耿直趴在門上,輕聲喊道。
“不在?!笔掚x人冷冷道。
耿直大喜,那就是在了。推開門,卻看到蕭離人正在沐浴。
冒著熱氣的木桶,貼身的衣物,青絲如瀑,點絳唇,凝脂玉,眉如遠山含黛,眼如隔世秋水,緋紅的俏臉,此“……”只應天上有,人間哪的幾回聞。
可恥的是,洗澡水里竟然放了一池子玫瑰花瓣,淡淡的憂傷,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看看人家這男人做的,特么的真是貧窮限制了我的想象。
蕭離人冷冷的看著他,道:“誰讓你進來的?滾!”
耿直也不矯情,笑呵呵走到桌子前坐下,倒了一杯茶道:“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大家都是男人,你有的我都有,難不成,我有的你沒有?”
蕭離人一挑眉毛,撩撥著水,搓著自己的玉臂,完全不在乎耿直偷偷瞅來的眼神。
“魚小妹沒告訴你,我很危險,不要接近我嗎?你不怕她吃醋?”
耿直拿衣袖擦了擦鼻子,道:“你一個大男人,她吃哪門子醋?!?/p>
蕭離人邪魅一笑,道:“說吧,來找我什么事?”
“好玩的,反正你在這也無聊,你去不去?”
“有多好玩?”
“不去拉到”耿直負氣站起來,準備自己去。
“慢著,本公子就陪你走一趟?!闭f完,他已經出了浴桶,披上了衣服。
耿直快速轉身也什么都沒看到,有些郁悶。
夜色如幕,月光匹練般輕撫青石板的街道。
蕭離人和耿直并排而走,向東城門而去。耿直出了如意居,已經告訴他自己要去干什么了,蕭離人倒也不是什么大善人,這種與他無關的事,作壁上觀就是。
蕭離人道:“你聽到兩派有人要加害他們,奪取劍訣,可是你又樂于他們出事,現在何必再去幸災樂禍,你不覺得,你很可恥嗎?”
耿直道:“一切事情有因才有果,他們之間的恩怨何止百年,我即便做一個好人,去通知他們有危險,你以為他們會相信我的話?何況這一次的危險解決,還會有下一次,天下那么多不平之事,你管得過來嗎?”
“人人都如你一般自私,這個江湖哪里還會有這么多美談?!?/p>
“人不都是自私的嗎?我相信,你也是自私的,有些事情我想做便做了,有些事情我不想做,沒人能逼我做,我想在這里成為一個這樣的人?!惫⒅钡?。
蕭離人笑道:“那你是想遭了我家的反,自己當皇帝嗎?”
耿直愕然,然后擺擺手,搖頭道:“當然不是,皇帝大概是最悲催的了?!?/p>
“何解?九五之尊何等尊貴,天下間權勢最大的男人,生殺予奪,一言覆滅,人人恭敬,豈不威風?”
耿直摸著下巴,想著古代皇帝的日常生活,娶妻生子,批閱奏折,早朝,都不是自己能全部掌控的,皇帝大概就是一個無數個利益集團推出的一個代表。
就好比大瀛國的四大世界就是四個利益集團,朝廷每一個決策,都需要各方勢力介入,權衡利弊,然后最后由皇帝頒布天下。
皇帝如果有自己的想法,還會被臣子數落,怎么辦,他對朕不敬,推出去斬了?怎么可能,他身后的集團能不會有人站出來,所以皇帝不會動不動就殺人的。
相反的,很多皇帝推出去砍了的人,大都是利益集團之間的博弈的結果,皇帝只是下命令的那個人,這樣的話,皇帝還威風嗎?和自己喜歡的妃子上個床都費勁,出個恭還要被人盯著寫起居注,太他媽的悲催了。
“你從小耳濡目染,應該比我清楚皇帝的生活,你覺得他活的累不累?”
“累,但這是你獲取權力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你說的那是一些懦弱無能的人,你看看當今神武皇帝,雄才大略,征南蠻,平西羌,滅北戎,開拓了大瀛國千年未有的疆土,現如今皇族的勢力日漸雄壯,四世家雖然根基穩固,可是力量卻漸漸被削弱,因為他們懼怕神武皇帝的威名。雖然我不喜歡他,可是他所做的功績卻不容忽視?!?/p>
“把這些人逼急了,可是會造反的,他們可以扶持新的人選上位。”耿直提醒他道?!皩α?,神武皇帝是你爹還是你的叔叔,伯伯?”
“要你管”蕭離人冷冷道。“給你一個選擇,你是選好人,還是壞人?”
“我選擇做一個男人,起碼得先保護好自己的女人?!?/p>
“我看不懂你,你知道的,這個世界上我看不懂的人很少,你是其中一個,你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p>
蕭離人停下腳步,微微側臉,月光灑在他臉上,嫵媚的眼睛讓人想入非非。
耿直非常尷尬,每次蕭離人這樣撩撥自己,他都會把她當做一個女人,非常有滋味的女人,風情入骨。
可是一想到那次手摸上去平平的胸口,應該是一個男人啊,耿直的觸感告訴他,絕不可能是一個女人。
除非江湖上有那種可以改變人體構造的武學,那就變態了,說好的武俠,怎么能出現玄幻概念?
耿直道:“如果你是一個女人的話,而且是我的女人,我一定愿意告訴你我的秘密,但是即便我告訴了你,你大概也不太相信?!?/p>
“我信,可是你也得說點靠譜的,上次你說你來自天外,我差一點就說服自己信了,可你太不正經了,所以?!?/p>
耿直一臉懵逼,鬧著頭,郁悶道:“啊,我啥時候告訴你了?我連小妹都沒告訴,絕逼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p>
“上次在房頂……”
“噓”耿直一根手指捂住他的嘴,輕輕劃過他的唇,那種感覺令蕭離人心尖一顫,眼睛大如銅鈴瞪著他。
耿直瞥了一眼遠處的一個處于黑暗中的小巷口,道:“有人在盯著我們?!?/p>
蕭離人一動不動,有些詫異,憑自己的六識都沒發現有人,他是如何知道有人的,上次記得他的功夫不過三層樓而已,而自己可是七樓半的高手。
兩人十分默契的往前走,剛好前邊要去東城門的路要拐過一個大角樓,兩人一如既往地走著說著,然后就消失在街角。
五十步外的一合幽暗的胡同竄出來一個人,挑起自己的扁擔,兩頭掛著兩個簍子,里面空空如也。
他也向街角快步走去,貼著角樓的墻根。
然后他露出半張臉往另外的街道望去,尋找著那兩個人,結果卻看到兩張抱著拳頭的臉,兩個俊俏的年輕人。
那人嚯地癱軟在地上,唰地丟下了手里的扁擔,透著顫音,伏地跪倒,求饒道:“兩位大爺饒命,小的沒錢啊?!?/p>
耿直心道,嚯,挺機靈,腦子轉的挺快,他問到:“你是什么人?”
“小的是南康坊的貨郎?!蹦侨穗m然沒抬頭,可從聲音可以聽出他就是內衛線人衛生棉。
“你不知道大溪宵禁嗎?這樣可是會被抓緊大牢的。”
“求你們不要告發,小的家被燒了,就剩下一點貨我尋思著今晚上賣完了賺些盤纏,明天就離開這里?!?/p>
耿直看了一眼里邊的貨,是空的,又道:“你抬起頭看我?!?/p>
衛生棉自然認識他,可是現在還要裝作偶遇,道:“代縣令大人?”
“你賣完東西走就是了,為何跟著我們往東走?”
衛生棉萬分緊張,有些焦急,怎么辦,怎么辦?腦子靈光一閃道:“小人剛才在那邊看到一個黑影閃過去,害怕是歹人,驚恐萬分,這時突然到大人和這位公子,就趕緊往這邊跑來了,真是嚇死小人了?!?/p>
“哪里?”
衛生棉隨意指了一個方向。
“走吧!”耿直讓衛生棉走了。
蕭離人從頭到尾一直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衛生棉沒有一句實話,甚至他已經準備好出手制服,然后讓耿直給他一個痛快了。
他知道,耿直十分樂意這樣做。
所以現在看到耿直放他離開,有寫困惑,道:“明知道他說謊,為什么還放他離開?”
“這就是一種選擇,我可以選擇殺他,與不殺,今晚心情不錯,我不想見血,況且,你難不成把我看成嗜血殺人的人了嗎?”
“難倒不是嗎?那天殺了那么多人!”
“該死的人你跟他客氣什么,今天不殺他,只是因為我不知道他該不該死而已,要是他該死,以后還會遇見的?!?/p>
蕭離人看了一眼天上的月牙,不再言語,他在琢磨耿直的想法,眼前的這個人,行為怪異,語出驚人,令人難以捉摸,這激發了他的征服欲。
忽然,長空之下,快速劃過一道黑影,向東北方向而去。
耿直暗想,莫非貨郎真的看到有黑衣人。
略微沉吟,耿直就覺得追將上去,一躍到房頂,蕭離人也跟上來,道:“真要去,看那輕功,萬一不是對手咋辦?”
“我相信你這樣的人會有保命的方式?!?/p>
“那我到時候可就不管你了。”
剛剛飛過一方民居,來到另一條街上,耿直就看到一個馿車停在街上,上面放了夜香桶,臭味熏天。
耿直掃了一眼,發現馿車前邊還站著一個人,赫然就是吳鉤,目視前方,一動不動,那馿還張了張嘴,低頭舔著什么,大舌頭甩動著。
耿直看到是吳鉤,便飛身下墻,飄然落到吳鉤面前,笑道:“吳叔叔,你大晚上不睡覺,拉著馿車在這干嘛呢!”
吳鉤還是目視前方,眼睛空洞無物。
耿直又叫道:“吳叔叔”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掌,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突然,吳鉤脖子一下,全部粉碎,血霧飄散在空中,他身后的馿問道濃郁的血腥味,抽動了大鼻孔,打了幾個大噴嚏。
耿直呆立當場,震驚萬分,蕭離人見狀,急忙下去查看情況。耿直手還揚著,嚇得渾身發抖。
耿直喃喃道:“吳鉤死了,我叔叔死了,我要怎么和小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