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各自散去,房間里留葛玄一人。
魚小妹匆匆趕來,推開門,看著那個棺材,一張安詳熟悉的面孔出現(xiàn)在眼前。
她鼻子一酸,眼淚滑落。
“吳叔叔,你醒醒,醒醒啊,我是小妹,我是小妹,嗚嗚……”
整個人伏在上面,久久不言語。
魚小妹使勁擦干淚痕,轉(zhuǎn)身堅定地看著葛玄,拳頭緊握,從小到大,疼愛她的人就是這幾個叔叔伯伯啊!道:“葛叔叔,你知道是誰干的嗎?”
葛玄搖搖頭,沙啞的嗓子道:“不知道,只是大概有了一些猜測,這事你別摻和,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你只要開心快樂的生活就對得起你死去的吳叔叔了。”
“不,你告訴我是誰,我要替吳叔叔報仇。”
“回去,這件事你就當(dāng)不知道,無論發(fā)生什么,也別來了。”
“我不,我怎么能當(dāng)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吳叔是死了,他死了!”魚小妹咆哮著。
“你爹現(xiàn)在不在,我們要是能夠打得過那個人,那仇也就報了,我們要是打不過,這輩子也就這樣了,你要做的就是找到你爹,讓他給我們報仇。”葛玄在一根一根擺放著自己的銀針。“現(xiàn)在,立刻,離開這里。不然,六哥死不瞑目。”
魚小妹淚如泉涌,嘩嘩流下,魚小妹流眼淚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小時候魚老七第一次出遠(yuǎn)門,她哭過一次,后來也就習(xí)慣了如此。
第二次是耿直丟下她去找南郭一書那次。
這是第三次。
她哭泣著跑出去,清晨,早市的人很多,很多認(rèn)識她的大溪百姓都很詫異地看著哭泣的魚小妹跑過去,這可是破天荒頭一次見魚小妹如此悲傷難過。
一會兒,張虎制作的告示貼了出去,圍觀的百姓和江湖俠士才知道,原來昨晚挑糞的吳鉤被殺了,兇手極其兇惡,大家最近注意安全,如有可疑之人,請立即報官。必有重賞。
然而大溪百姓的第一反應(yīng)確是“哦,撈金汁的吳鉤死了,那以后誰來干這活呢!恐怕再也找不到肯能干這個臟活的人了。”
遠(yuǎn)道而來的江湖人士則想“嘿嘿,一個殺人的家伙而已,要是自己抓了,這些賞金就是自己的了。”
甚至有一些陰險的家伙已經(jīng)開始思索找一個替罪羊冒充殺人兇手領(lǐng)取賞金。
就在路上,耿直往醫(yī)館的方向趕,魚小妹一頭撞到耿直懷里。
淚水沾濕了耿直的領(lǐng)口,耿直輕輕摸著她的頭,盡量平復(fù)她悲傷的心情。
這一舉動惹來很多目光,耿直便攙扶著魚小妹回了如意居。
回到房間,魚小妹一直哭個不停。
“別哭了,乖,告訴我,葛叔叔有沒有和你說什么?”耿直也非常想抓住兇手,可是什么線索都沒有。
魚小妹爬在耿直懷里蹭蹭,哽咽道:“沒,沒有,葛叔叔讓我離遠(yuǎn)一些,他還說,等他們死了就讓我去找我爹爹,可是爹爹在哪里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耿直哥哥,我該怎么辦?我該怎么辦?我好沒用啊!”
“這不是你的錯,不是你的錯。”耿直拍著她的背安慰著,他忽然發(fā)現(xiàn),以對方的功力,要是殺死自己那是輕而易舉的事,看來只能找找?guī)褪帧?/p>
對方要是一個絕世高手,只要找一個武功比他高的就好了,大溪誰有這個能力。
耿直道:“小妹,咱們?nèi)フ夷瞎项^。”
魚小妹從他懷里起來,疑惑的看著他。
說走就走,兩個人下樓,耿直拉著魚小妹的手。
結(jié)果左立,令狐昌帶著一群人上樓而來,堵住了下樓的去路。
他們不讓路,耿直和魚小妹沒法上去,他們也不上去,后邊的人都色瞇瞇的看著魚小妹。
魚小妹本來寒著臉,看到他們垂涎欲滴的樣子,突然一個笑臉,挨個回敬他們,眨巴眨巴眼睛,靠前的兩個弟子眼睛全部變白了。
然后乖乖讓出了一條道。
耿直回頭看了一眼魚小妹,魚小妹才斂去笑臉。
急急下樓而去。
左立道:“走”
后邊的弟子推搡著前邊的兩個弟子道:“走啊!”
兩個弟子轉(zhuǎn)過身去。
“啊!!!”嚇得后邊的弟子疊羅漢般跌落下去。
語無倫次道:“他,他們,癡呆了。”
左立連忙下去,抓著他們的衣服轉(zhuǎn)過來,看到他們的眼睛,心里一驚,馬上就猜到是剛才那個小姑娘搞的鬼。
監(jiān)牢里,院子里空空落落,黃瓜秧都黃了,上面的黃瓜一個不剩,那棵樹光禿禿的,石桌上面落了一層金黃色落葉,有被風(fēng)吹拂的痕跡,錯落有致。
門鎖著,人大概走了一段時間了,耿直走到門口,看到門上夾著一張紙條,上面用鍋底灰寫了幾個小楷,字跡工整。
“老夫去北川尋找你說的仙酒,要是沒有,嘿嘿,有你的好果子吃。”
“……”這死老頭,早不去,晚不去,偏偏這個時候去,這也太操蛋了。
王社會家里,她老婆正在收拾這些年攢下來的金銀細(xì)軟,還有一些應(yīng)季衣物。
王社會蹲在門口,雙手下垂,一臉沮喪,他低聲下氣地問道:“老婆,咱們就這么走不好吧!”
她老婆柳玲玲沒好氣的斥責(zé)道:“你個憨子,你這些年混成什么樣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問問你自己,提兩桶水,你站不站得住。”
“可是六哥就這么走了,我要是不管不顧,幾位哥哥還不得把我吃了。”
柳玲玲放下手里的活,擺臀,扭動腰肢走到他跟前,也蹲下去道:“看看,六哥,那么好的功夫命說沒就沒了,你覺得你能擋幾下,聽我一句勸,咱們先走,以后再找機(jī)會報仇不是,現(xiàn)在魚老大不在,找你們麻煩的還不知道目的是什么,當(dāng)然先抱住自己的性命最重要,沒命了,再談什么都是空話。”
從監(jiān)牢出來,剛好碰見張虎從衙門跑出來,耿直叫住他問道:“張大哥,慌慌張張的,又出了什么事?”
“小……耿……大人,我正要找你呢!是有急事,衙門剛才有一個賞金獵人來了,他說他找到了殺死吳鉤的兇手,來拿賞金啊!”
“嗯,賞金獵人,什么玩意,他真說他找到兇手了?”耿直納悶道。
“千真萬確。”張虎恭敬道。
“走,咱們?nèi)粫@個賞金獵人。”魚小妹和耿直對望一眼,往衙門大堂里走去。
只見大堂里一個身后披著魚叉,帶著草帽,腰間洛陽鏟,麻繩,皮帶,釘子,斧子,……一應(yīng)俱全,像極了摸金校尉,差一個手電筒。
耿直問道:“你是賞金獵人?”
那人聞言,傲慢地回頭,得意的笑道:“如假包換,在下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賞金獵人賈旺財,承襲賞金獵人這一職業(yè)已經(jīng)五代了。”
“額,這告示才貼出去半天,你就抓到兇手了?”
“那是,我賈旺財是出了名的鼻子靈,聞到兇手的氣息,我便追將過去,將他抓捕歸案。”賈旺財抬頭看著房頂。
“那你如何斷定他是兇手?”
“不巧,我趕到他家時,他正對著自家祖宗牌位磕頭請罪,說什么自己千不該萬不該,與那吳鉤發(fā)生口角之爭,便失手殺了他,他親口承認(rèn)的,我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不成。大人,賞金千兩,可否兌現(xiàn)。”
“慢著,我還沒見兇手在哪兒?”耿直很好奇他抓了一個什么人當(dāng)替死鬼,而且那人愿意當(dāng)替死鬼嗎?
賈旺財指著自己腳底下那個被布匹包裹的像皮球一樣的東西道:“這便是那罪魁禍?zhǔn)琢耍乙呀?jīng)將他頭割下。”
耿直看著那個被鮮血然后的白布,還有鮮血往外滲透,不由的后背一涼,頭皮發(fā)麻。
然后便是憤怒,他沉聲道:“他是誰?”
“什么?”
“我說,你殺的是誰?”耿直冷冷的看著他。嘴唇顫抖著。
“此人就是城北的程瞎子。”
耿直閉上眼睛,道:“張虎,把他拉出去給我砍了!”
“啊,大人,這……好。”張虎命人制服賈旺財。
賈旺財大驚:“你這蠢官,案子已了,你的政績也會上升,大家行個方便,你好我也好,這是行規(guī)你懂不懂,你是怎么去當(dāng)官的?放開我,你這蠢貨。”
“艸,尼瑪?shù)模瑥埢ⅲ砰_他,我改注意了。”耿直忍住胸中怒氣。
賈旺財見捕快退下,這才松了一口氣,道:“這才對嘛!”
“給我一把刀,我要親自剁了他。”
然后,就是滿院子的慘叫聲,比殺豬還慘。
“厚葬程瞎子。”張虎帶人抬著一個死人頭,和一堆肉醬出了大溪。
夕陽西下,各有心事。
王社會走到城門口,問道:“老婆,咱們出去后去哪兒?”
“去東宣州吧,聽說那里熱鬧。”柳玲玲認(rèn)真思考道。
王社會沉默不語,兩人一前一后。
走到登記處,王社會說道:“我做個登記,你在外邊等一會兒。我馬上來。”
“好。你快點,天要黑了。”柳玲玲出了大溪城門,在門外看著他。
王社會見她走了出去,微微一笑。
就是這一笑,柳玲玲意識到大事不妙,她竟然被自己的笨老公騙了。
柳玲玲大叫道:“憨子,你快過來,你不過來,我死給你看。”
“對不起,玲玲,我不能就這么走掉,即便是死,我也會和他們死在一塊。我們是兄弟。”
“你不總說我水性楊花嗎?你走了我就多找?guī)讉€男人。”
“以后都隨你了,你的包袱里面我寫好了一封休書。”王社會笑道,心里還有些得意。
柳玲玲丟下包袱,想要沖進(jìn)大溪城,衛(wèi)兵攔住她呵斥道:“只準(zhǔn)出,不準(zhǔn)進(jìn),退走。”
“你個天殺的,你不能休我,我犯了七出之條的哪一條,你給我說清楚?不然,我死給你看。”
“侍夫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