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席不多時就開始下起雪來,零星的雪花跟著偶爾開啟的門,被風卷著吹入房內,徐守彤以前是南方人,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真的雪,她自然有些雀躍,所以席間一直漫不經心的,連六王爺若有所思的看了她幾次,她都毫無察覺。
雪下個不停,到六王爺醉酒散席時,已經鋪得有手掌那么厚了,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徐守彤滿心歡喜,有意把腳步放得重了些,留下一列深深的腳印。
“嘶”身后的舞姬被凍得倒抽一口涼氣,她全身除了露著半個腰的紗裙,在沒有多余的布料,寒風一吹,單薄的身體似乎都要飄走了,徐守彤見狀,解下自己的披風,回身披到舞姬身上。舞姬抬頭,還是那副蓄著淚的模樣,她雙手并握放在側腰,兩膝微曲,頷首低眉,而后光著腳丫跟著上了小舟。
“你叫什么名字啊?”看到雪的興奮,有些沖淡了徐守彤的謹慎。
“我叫憐兒”舞姬把整個人都縮在披風里,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很好聽,很適合你”
商梧背對著兩人,無意識的彎彎嘴角,這人看到雪之后變化很大,看來是很喜歡雪了。
徐守彤把憐兒扶進馬車后,依舊坐在了馭夫位,商梧則不滿的示意她坐進去,徐守彤先是不解,后想到商梧的癡情人設,想來這么做是為了不想讓人誤會,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之類的,便躬身鉆了進去。
可三人同車,氣氛實在不佳,商梧冷淡,憐兒拘謹,徐守彤則是抓心撓肝的想出去看雪,馬車卻依舊慢悠悠的晃著,全然體會不到馬車內的氣氛。
到了自家府門,徐守彤按耐不住的先一步下了車,馬兒的鬃毛上堆了薄薄的一層雪,她有些忘形的上前,用手把雪輕輕拍掉,商梧在她身后不遠處輕咳一聲,頓時將她拉回現實,立馬回身亦步亦趨的跟著商梧進府,憐兒則跟著迎出來的管家去了別處,徐守彤也想走,可商梧不發話,她也不敢離開,只好悶瓢一樣的跟到了書房。
商梧吩咐了她準備文房四寶,又出了房門。徐守彤是第一次進書房,顧不得東看西看,她麻利的鋪了宣紙,開始研磨,只想快點做完事好出去看雪。
等商梧換了身衣衫回來時,墨已經研好了,徐守彤恭敬的立在一側,商梧則落座拿了毛筆蘸墨。
“你可識字?”
“師父沒教過這個”貳肆是不識字的,但徐守彤會,可她不敢太過跳脫貳肆原本的框架,怕引人懷疑,畢竟商梧知道零門皆文盲。
“那是誰教的你研磨”
“師父偶爾作畫,都是我們排順序伺候的”
商梧不在答話,自顧自的寫了起來,寫完以后輕輕吹干墨跡,裝進信封,又從腰上解下一塊玉佩遞給她。
“出城往南走,去西晴山,入山以后會看到一些信鴿,跟著信鴿找到一個木屋,把信和玉佩交給屋主人”
徐守彤伸手接過,她對地理位置只有朦朧的概念,但又無法細問,便有些忐忑的試探道“是現在去嗎?”
商梧“嗯”了一聲,并不看她。
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徐守彤算著,出城后到不了驛站就要天黑,可想想商梧不是講人情味的人,便知趣的告退。揣好東西去了馬廄,馬房管事的遞給她一個披風,說是商梧的意思,徐守彤接過,道謝后駕著馬離去,路上想著商梧的種種行為,他知道貳肆的利用價值,知道貳肆喜歡他,便總給些若有若無的好意,讓她泥足深陷,更忠于自己,直至萬劫不復。
出了城門,徐守彤放慢速度,雪還沒停,一片一片的用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飄落,這是她第一次坦坦蕩蕩的游走在這世界,她很是愜意,一路用手接著雪花,到沒人的地方后,索性下馬在路邊玩起雪來,等耳朵和手都凍得通紅時,才戀戀不舍的站起身,拍掉滿身雪花,翻身上馬,在逐漸濃郁的天色里揚起陣陣馬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