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梧雖頂著個副元帥的頭銜,可明擺著的,除了府中帶出來的人以外,整個軍營里并沒有別的人買他賬,商澈更是以一鼓作氣乘勝追擊為由,將商梧留在了破敗不堪的城內修整,自己則帶著軍隊急急忙忙的出發,這副元帥倒又成了擺設。
修整就修整吧,沒了商澈在跟前的刁難,一切進行得反倒更加順利,他撥了些銀子,交給徐守彤,畢竟此前的戰事中,差不多的人除了自己身上那一套,一片多的布都沒能帶走,這些士兵倒不用費心,關鍵是那十幾個女子,一不能放出營,二又沒辦法叫供軍院使去采買,他縱有萬般不愿,也只能指著徐守彤去辦這件事了。
徐守彤惦了掂手上的銀子,因銀兩也是軍需里撥的,所以給得不多,算好了價格,一個子都沒多給,壓根就沒算她那份。
這城內剛恢復生機,能這么快打開鋪子做生意的實在是少之又少,她穿得顯貴,要的數量又多,自然少不了挨宰,拿著原本能買二十多套衣衫的錢,只勉勉強強的買了十三套,連一丁點小東西都沒能捎回來。
十三套衣衫不好拿,店老板隨手送了她一個破布袋子,她將那些衣衫全部塞進布袋子里,在抗到馬背上,牽著馬,走路回了軍營。
子午老遠看見她,一眼就知道數量不對,趕忙跑了過去,伸手拍了拍那破布袋子。
“你這數量不對啊”
“那布莊老板說我給的銀子就夠買這么多”
“嘖,你有沒有說你是給哪里買的”
“說了,老板說一天打著這樣招牌的人一批又一批的,比他這輩子賺的錢加起來還多”
“然后呢?你就認啦?”
“嗯,然后我就給錢回來了”
“你就不知道在爭取爭取?”
“我也不好強迫別人……”她笨嘴拙舌,上下兩輩子加起來最弱的項目就是砍價和唱歌。
“在哪兒買的,把馬給我,我找他去”
徐守彤笑著點頭,“大哥這是要去給我討個公道?”
“去將那半銀子討回來,那些錢都是要上報的,照你這么個用法,免不了得貼些錢進去,還得被追責”
“那就有勞子午大哥了,商鋪在城中,叫柳記布莊,門口有個貔貅的石像,我去找文柳,給你頂班去”
子午點頭,牽著馬往外走。
文柳一行人則正聚在方主薄身旁,見她過來了,有些扭捏的想擋住她的視線。
“這是做什么?”
文柳安慰似的笑了笑,將手上的信封交給正提著毛筆沾墨的主薄,“寫家書”
她墊著腳往人堆里看,嘀咕了句“家書?”
“嗯,眼下不是有好消息嘛,乘著這陣風給家里捎點信回去”
“哦”家書這兩個字讓她有些觸動,那遙遠的長安城內,也有她所記掛的人。
“肆姑娘等回了長安…”
“怎么?”許守彤等了一會兒,見他扭扭捏捏的,忍不住催促起來“長安怎么?”
“肆姑娘等回了長安要不開門親?”
“噗,你這…怎么還說上媒了?年輕力壯的,這么快就開始副業啊?”
“我就是…看你挺想寫家書的樣子,但你又沒人能收…”
“這倒是,可我總不能為了寫家書去開門親吧”她偏著頭想了想,眼睛突然一亮“子午大哥出門了,有什么該他做的事你到后營叫我”說罷趕緊朝后營方向狂奔而去。
“哎?”文柳疑惑,“不會現在就去求王爺開親了吧”
徐守彤當然不是為了開親,她利索的跑到后營找到正在縫補的許娉婷,將她拉著出了帳子。
許娉婷有些不自在,縮回自己的手,囁嚅道“肆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嗎?”
“你別怕我,我又沒病,不會拿著刀亂砍人的”
“我..我沒有那個意思,我是說肆姑娘現在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想寫封家書,但是…我不能去,你我同是長安的人,能否幫著我把那家書寫好了寄回去?”
“家書這事,旁人幫著不好吧?”
“我…不太方便,娉婷姑娘幫幫忙,等回了長安我也幫著去看看你的親戚朋友,或者給錢給物都行”
許娉婷微微垂首,“這些書信,都是有人檢查的”
“啊?這…”
“不過…”許娉婷猶豫了陣,一改起先那副不情不愿的樣子,熱切道“那檢查的那個小哥倒是常來我這兒,我讓他不查我的書信就是,只是肆姑娘要寫些什么呢?”
“就寫…阿越,一切安好,勿念勿回”
“阿月?是明月的月嗎?”
徐守彤搖頭,走上前將她手心攤開,正欲寫那個字,又似想起什么一般,只在她手心里隨便畫了畫,說道“越是…嗯…越溪的那個越”
“越溪?我記下了,那我現在去嗎?”
“嗯,據說下午就要送走了,咱們得趕在送走之前將這信寫好,這封信的地址你寫在你的家書里邊兒,送到長安的展宅即可”
“那肆姑娘在此稍等,就別跟過去了,免得讓人猜忌”
徐守彤感激的點頭,接過她手上縫補的衣衫,坐到一旁滿心期待的等起來。
許娉婷低著頭跑著,心跳得快到嗓子眼,她急吼吼的跑到方主薄身旁,求來了紙筆,將那幾句話原原本本的寫在紙上,連墨跡都等不及干便攥在手里,跌跌撞撞的就往商梧營帳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