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徐守彤滿身疲倦的回了商府,她看著馬廄的小廝,低聲詢問著“王爺呢?”
“肆姑娘,您回晚了一步,王爺他們啊,一大早就走了,出城去了獵場”
“他們?都有誰在?”
“吐蕃使臣,還有隨行的吐蕃公主,咱們王爺和六王爺”
徐守彤緊了緊手中的馬鞭,不甚心安的問道“還有誰也去了?凡是你叫得上名的,都跟我說說,一個也別拉下”
“這…”小廝低頭想了想,偏頭道“小的剛來這府上不久,好些大爺小的還不甚熟悉,因而也叫不上名字,小的認得的就子午大爺,秦虹大爺,展少爺…”
徐守彤急不可耐的打斷他,“展少爺?展越?王妃的娘家人,你沒看錯?”
“沒看錯呀,展少爺的馬還是小的幫著挑的呢,不會有錯”
徐守彤聽著這話,心里咯噔一聲,兜頭便是一陣涼意,她果決的扔了身上的包袱,不在詢問,只翻上馬背,朝著城外的方向疾馳而去。
只是此時已近日暮,獵場又在城外,她縱使甩爛了鞭子也是酉時末才趕到獵場門口。
獵場門口沒有熟臉,她按規矩下馬解了腰牌遞過去,值守的人剛接過腰牌,天便被一道閃電照亮,隨后驚雷炸起,豆大的雨霎時劈頭蓋臉而下,砸得樹林子都跟著嘩嘩一陣好響。
值守的人見狀吩咐取來了蓑衣,想要給眼前這個單薄的姑娘披上,哪知她只是不安的嘖了下,幾步跨過人群,牽回馬兒,翻上馬背,用力一夾馬肚子,讓那本就有些受驚的馬兒瘋跑起來。
士兵捏著腰牌,驚訝的看著她瞬間沒入黑夜的身影,笑道“跑這么快,腰牌都不要了,急著投胎呢”話落又是一記驚雷,嚇得那士兵手一抖,腰牌落地,瞬間便被泥污所裹。
雨越下越大,天空悶雷滾滾,風和閃電交替相應,足將這路扯得鬼影綽綽,讓人宛如身出地獄一般可怖。
馬兒被嚇得嘶鳴不斷,若不是徐守彤下了狠勁兒,也只怕制不住它。這般惡劣的天氣,連馬都不愿意在外面跑,又何況人呢?
可等徐守彤趕到營地時,卻沒瞧見幾個該被這天氣困在營地的人。
“展少爺呢?”她渾身淌水,拉著春月詢問,只是這語氣有些猙獰。
春月被她嚇道,不甚篤定道“王爺他們申時出去的,到現在還沒回呢,這營里的人都出動去找了,眼下還沒消息,肆姑娘…你這是…”
“我問的是展越!展越呢!”
春月被她吼得一抖,又驚又懼的指了指帳子之外“展少爺跟咱們王爺一同出去的”
“往哪個方向走的?”
“肆姑娘…你怎么了?”
“說啊!往哪個方向走了!”
“肆姑娘…”春月被她又急又怒的語氣一吼,頓時小嘴一扁,蛾眉一蹙,頃刻便是幅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
可徐守彤滿心焦躁,未見半分憐惜,她伸手提溜著春月的后脖,將她拖至帳門,厲聲道“哪邊?”
春月被雨一淋,又驚又怕的嗆了水,剛伸手指了指帳門左側,就覺后脖力道一松,眨眼就瞧見徐守彤竄了出去,騎著馬在雨夜里濺起朵朵泥花。
雷電劃過,大地亮如白晝,春月哭著退回帳中,伸手抹干了臉上的雨水,她雙手合十,對著徐守彤離去的方向無聲的祈禱著什么。
這獵場范圍甚廣,她騎著馬將能涉足的地方跑了個透也只撞見些同來尋人的士兵,她不甘心,又往反方向的林中騎去。
疾馳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入耳除了雷雨夜的自然之聲,也漸漸有了人聲與打斗之聲。
她循著聲音策馬而去,未至跟前便一眼瞧出商澈的身影。
商澈腿傷復發,一襲白色長袍被血染得斑駁,他此時正被幾個心腹護在人群之后,滿丁受了輕傷,但戰局明朗,商澈這方的人要贏不過是時間問題。
徐守彤抽出刀刃,跟著加入廝殺,她和滿丁配合著,三兩下便將幾個黑衣人了結,后尚未站穩身子便被商澈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大笑著,高聲道“你還真是我命中的貴人!”
“展越在哪兒?”
“商府跟過來的那個展少爺?問他做什么?他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丈夫,他在哪兒?”
商澈抹了把臉上的雨水,向后一指,慎重道“這批賊子來勢洶洶,且毫無征兆,山下的值守更沒半點反應,咱們里頭想來是有接應的人,你自己小心”說罷,他松開了鉗制著徐守彤手,側身為她讓開一條道來。
徐守彤點頭,朝著商澈所指,拔足狂奔,待跑到精疲力竭時,才讓她瞧見展越的身影。
展越護著驚叫連連的吐蕃公主,被群黑衣人圍得嚴實,這些黑衣人的刀法徐守彤有些眼熟,恍惚便想起戰場時遇上過的刀陣,她被這想法一驚,邊跑邊喊道“阿越!離開她!離開她阿越!”
只是她這番怒吼,在雷電交集的雨里顯得有些薄弱,展越只瞧她朝自己奔來,但卻聽不清她在喊什么。
徐守彤被他的無動于衷亂了方寸,手起刀落的將眼前阻攔之人一一斬殺,她眼也不眨的注意著展越的動向,卻未曾留意自身,以至那箭朝自己射來時,她還毫無防備,只覺得眼前一花,景物轉了幾番,整個后背便觸到了滿是泥血混雜的地上。
“你也太不小心了…”展越護在她身上,手掌墊壓在她腦后,喃喃一句便軟倒在她頸側,在也不曾動彈。
徐守彤瞪大眼,摸著他臂上深可入骨的羽箭,正欲翻身檢查他的傷情,就覺胸前一痛。
她借著電閃雷鳴的光才看清,展越背部插著一柄尖刀,而尖刀早已刺穿他的心臟,隱約還扎進了自己的身體。
吐蕃公主冷笑一聲,握著刀柄,旋轉著又將那刀刺進幾分。
徐守彤腦內轟鳴,雙眼模糊不清,她不甚清醒地伸手捏住了扭動的刀身,其力之大,竟叫那吐蕃公主在也不能將那刀抽動半分。
那公主也不笨,見她還有反抗之力,當即松開刀柄,轉身欲逃。
哪知本是失神的徐守彤抱著展越就勢一滾,而后抽出那柄尖刀,用力一擲,刀刃便扎透了那吐蕃公主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