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守彤已經不再信任子午了,但她知道子午不至于害她,所以她將那瓷瓶貼身藏著,每日數出兩顆藥丸,定時定量的吃,而春月端來的藥,她喝了兩天就不肯在喝了,劉大夫又檢查了一遍,她不在喊痛,便也順她的意將那藥給停了。
也不知是子午那瓷瓶里的藥丸起了效用,還是因為停了春月這邊的藥,半月后,徐守彤的眼睛已經能見著些光了,雖影影綽綽看不真切,可到底是恢復了些,比起一片黑暗時又好得多,隨后那瓷瓶的藥告罄,子午又偷摸帶了瓶進來,不過在吃,眼睛也沒見好,徐守彤便也將這藥也給停了。
她眼睛不方便,功夫又丟了,所以哪兒也去不了,又因身份低微,也就沒什么人來看她,弦月閣門可羅雀,她無聊得緊,便開始觀察著身旁的事物。
弦月閣除卻子午,梁一葉,劉大夫,和日夜守著她的春月,倒是還經常出現一個人影,這人影每日會在弦月閣逗留兩個時辰左右,但卻未曾和誰有過交流,仿佛這人影是她的幻覺一般,不過她知道,這不是幻覺,屋內的旁人雖從不對人影開口,但態度上是恭敬的,這人影離她近時她還能嗅到股清冽的木香,這香氣比屋內熏的木香更為淡雅自然,所以她心里清楚,這人影必定是商梧。
但屋內人不說,徐守彤便也不問,只當商梧不存在一般,她每日情緒穩定,吃喝無誤,所以身體恢復得很好,春月也開始帶著她往屋外走,但并不會走出弦月閣的院子,她也不強求,反正她‘看不見’走哪兒都是一樣的,就這樣,時光飛逝,轉眼便至春分。
春月給徐守彤換了身應景的翠色半臂衫,又在她頭上別了朵含苞欲放的梨花,梨花幽香,縈繞于鼻,徐守彤摸索著搭上了春月的肩,由她領著一步步往那梨樹下走去。
她摸著梨樹的軀干,眼也不斜的看著一個朦朧的人影向自己靠近,隨后春月微微向后撤了半步,那人影則頂替了春月的位置,挨著自己,并肩而立。
“春月,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詩,我以前常聽我師兄念,叫做柳絮風輕,梨花細雨,你給我別頭上的可是梨花?”她這話自然是假話,拾叁哪有那個閑工夫去識文斷字,況且這詩還是宋朝的。
春月上前,輕聲道“春月沒聽過這句詩呢,不過肆姑娘猜對了,我給你別頭上的還真是梨花,梨花色白,如同雪花,配上肆姑娘今天的翠色衣衫,真真好看”
“好看不好看的,我又看不見,只是梨花都開了,想來過春分了吧,二夫人是不是該生了?”
春月抬頭看了眼商梧,隨即笑道“快了,現在府上的人都在打賭說二夫人肚子里是男是女呢”
“王爺呢?”
“王爺…”春月為難的看了看兩人,徐守彤半蹲在地,摸索在撿地上的梨花,她看不見也不大方便做這事,因而指甲縫里灌滿了泥,商梧則站在她身側,將自己尋到的梨花輕輕擺放在她近手的位置,“王爺一如既往的忙呀,肆姑娘你不知道,那吐蕃公主死在咱們長安,吐蕃人不依不饒的可麻煩了,而且我聽子午大哥們說,那刺客明明就是吐蕃人的陰謀,他們自己沒得逞,竟還有臉倒打一耙,真不知羞”
“嗯”徐守彤捧著梨花在鼻下嗅了嗅,隨即起身,由春月攙扶著在石桌前坐下,“我那夜也在,那吐蕃公主…算了,我嗅著這花有點濕,這幾日可是又要下雨”
“這季節可不就這樣,沒完沒了的下呢”
“二夫人生的時候,你叫上我,我要去”
“這…”
“都說小孩子都是帶著福氣出生的,所以我一定得趕過去,不說抱了,總得讓我摸摸,我去討個彩頭,沒準兒這眼睛就復明了不是”
春月看著商梧搖頭的動作,咬了咬唇,吞吐道“這…女人生孩子那場面可亂了,實在沒什么好看的,還不如我去跟主子說說,屆時讓奶娘將孩子帶過來,免得你跑這么長截路,反而不方便得很”
“哎…”徐守彤將花丟在石桌上,長嘆口氣道“那好吧,我困了,想回去躺會兒”
徐守彤回去躺下沒多陣就開始暈乎起來,她大著舌頭,吞吐不清的說自己難受,春月被嚇傻了,趕緊去請了劉大夫過來,劉大夫詢問了些飲食方面的話,方知這問題出在午膳上。
“這菌類的食物,最易誘發幻覺,不少人還喪命在上頭,肆姑娘吃的量少,倒不礙事,暈乎一陣就好了,這幾日的膳食避開藥性食材,盡量吃得清淡些”
春月聽著‘不礙事’這才微微放了心,她有些忐忑的瞧了眼昏昏欲睡的徐守彤,和面色不善的商梧,識趣的帶著人退了下去。
商梧看著皺眉搭眼的徐守彤,放輕了腳步,在床前的木階上坐了下來。
兩人湊得極近,他能微微感知到徐守彤的呼吸打到自己臉上,如極細極軟的鴻毛拂過,叫他有些思緒不穩。
徐守彤許是感覺到了有人靠近,她迷迷糊糊的蹬開薄被,抓了抓有些泛紅的脖頸,摸索著伸手勾上了商梧的脖子,黏糊道“阿越…”
商梧未有掙扎,只看著她向自己湊近,隨即唇上一軟,他便也似乎沒什么想計較的了。
只是徐守彤的吻并非停于表面,商梧更從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瞧著眼前這個雙眼朦朧不甚清醒的人,未做思慮便反客為主,將之吃干抹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