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個兒惹洛春兒生氣,翌日起床時,姚知雪雖仍是不愿起,但難得未發(fā)脾氣,只是于榻上鬧騰了一會兒,抱著被子滾了幾圈蹬了蹬腳,便很不情愿地爬起來。
姚知雪一如既往打著哈欠被洛春兒帶到廳堂中,洛春兒與鐘離榭端著粥與小菜上桌時,她仍在打瞌睡,腦袋小雞啄米似地一點一點,瞧得初來乍到的尋隱甚覺新奇,原來拂雪劍靈還有如此有趣的一面。
飯后,姚知雪躺在院子的搖椅里曬太陽,不知不覺又要睡著,忽聽有取劍的響動,抬頭一望見是鐘離榭坐在檐下,細心地擦拭她送的銀劍。
尋隱的眼睛險些掉出來,湊過去問道:“前輩,那劍……不會是貧道的吧?”
“反正你還有好多一樣的,給一把阿榭唄。”她伸了個懶腰說。
“這不一樣啊前輩!銀票長得都一樣,難道可以全送人只留下一張嗎?”尋隱痛心疾首地抗議。
姚知雪閉目不予理會。尋隱捂著心口,望著黎榭手中的銀劍痛得無法呼吸。
這時,晾完衣服回來的洛春兒見著那劍,驚喜地道:“師弟這劍好生漂亮,是哪里來的?”
鐘離榭道:“師父贈的。”
尋隱在心中不滿地嘀咕,明明是我的劍!
洛春兒在他身旁坐下,取來一看,真是羨慕不已,“師父對你真好。”
“是啊。”
“這劍喚什么名字?”
“知雪。”
正要睡著的姚知雪聞著這倆字,登時從搖椅上彈起來,隔空凝望鐘離榭,愕然地問:“你給這劍取什么名字?”
“知雪。”鐘離榭不知她為何反應這么大,解釋說,“師父不是喜歡‘遙知不是雪’那首詩么?弟子便取了其中的兩字。”他試探性地問,“不可以么?”
“當然不可以!”姚知雪面紅耳赤地叫道,而后鬧脾氣似地躺回搖椅,其余三人見此皆是一愣,鐘離榭一時也不知該如何是好,捧著劍略有失落。
正這時,山路上響起陌生的腳步聲,一名男弟子走上山來停在院前,伸頭張望。
洛春兒見來人了,忙走上去道:“這位同門找誰?”
那男弟子道:“這位師姐,我是留青坡的弟子名叫齊路,有事需尋獨咸峰的易師父。
“留青坡?”
這不是聞棲峽的菜園子嗎?尋師父做甚?
心中疑惑,洛春兒轉(zhuǎn)去稟告黎姚知雪,后者窩在搖椅里,懶洋洋地點了點頭。
這名為齊路的留青坡弟子見到傳聞中的易師父,藍衣銀發(fā)果然美若天仙,那股冷艷與慵懶更使她魅力十足,立在她面前都因驚艷呆住了。
姚知雪打個哈欠問:“尋本座做甚?”
齊路趕緊回神,恭恭敬敬地道:“回易師父的話,近段時日我們留青坡種的蔬菜瓜果常莫名失蹤,尤其紅蘿卜,幾乎不剩一根。”
姚知雪勉強抬起眼皮道:“你們丟了菜,為何來尋本座?”
“因為……”齊路支支吾吾地道,“因為昨夜我們抓到了偷菜的賊,詢問一番,那人說……說自己是易師父的弟子。”
聞言,滿院子的人皆是一驚,姚知雪當場也是直起了身子道:“本座就這倆弟子,哪里還有?不可能。”
齊路委婉地道:“弟子并非懷疑易師父,但門派師父眾多,那人為何偏偏說是易師父的弟子?此事實在蹊蹺。”
尋隱問:“那偷菜賊是如何說的?”
“她未告知易師父的名諱,只形容說是個女師父,一襲藍袍一頭銀發(fā),長這般模樣的,全派恐怕也只有易師父一人了。”齊路道。
聞言,姚知雪不覺沉思起來。
齊路又道:“我們不清楚其中原委,因而師父讓我們前來詢問易師父,還望易師父見諒。”
洛春兒俯身對姚知雪說:“師父,此事不簡單,您還是去看看吧。”
姚知雪其實懶得走,但見那留青坡的弟子直勾勾地望著自己等她答復,似乎是想她去一趟的,她不好搪塞,當下只得慢吞吞起身說:“帶路吧。”
一行人御劍來到留青坡,路上見的一整個山坡上都是綠油油的,一排排一列列的蔬菜種得好似棋盤般的規(guī)整。在這隆冬時節(jié),這留青坡怕是聞棲峽最綠的地方了。
此時正是下田的時候,他們走在小路上,兩旁都是挽著袖子褲管干活的弟子們。
但作為菜園子,留青坡的弟子并不多,畢竟沒有哪個修士有心鉆研農(nóng)業(yè)日日種菜鋤地,雖然勞作有益健康,但說出去畢竟有些沒面子,因而留青坡聚集的多是門派內(nèi)犯事受罰的弟子。
簡言之,路上見到的這些人大多是被派來勞改的。
留青坡的屋子也十分簡樸,與獨咸峰有的一拼,姚知雪一見那茅屋兩三間,頓時很有同病相憐的感覺,對此處不由生出親切之情。
齊路帶姚知雪幾人去得后院,正見一個枯瘦的老頭駐著拐杖坐在板凳上,一臉幸福地曬著太陽。
這位便是留青坡的師父,不僅在聞棲峽種了一輩子菜,偏巧姓的是“蔡”,看來他自身與菜也十分有緣。
齊路跑去在蔡師父耳邊大喊道:“師父!弟子帶易師父來了!”
“……啊?地里的雞又拉屎了?”蔡師父吧嗒著沒牙的嘴道,“拉便拉吧,咱們還省得施肥了。”
齊路一臉無奈,又竭力提高音量重復說:“師父,弟子帶易師父來了!是易師父!”
蔡師父勉強將眼睛睜開一條縫,蒼老的聲音顫抖地道:“什么?地里的雞有一十五只?你怎的放出去那么多只?快些抓回來,會將菜都啄壞的!明日門派的弟子們還要吃菜呢!”
齊路放棄地垂了手道:“各位見諒,師父有些耳背,還是由在下帶各位去瞧那賊吧。”
姚知雪將蔡師父瞧一眼,而后點點頭。
一行人來到柴房,里頭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投下一道陽光來,一個扎著包包頭的粉衫女孩正蹲在這面積拘謹?shù)年柟饫铮忠桓鶚渲υ谀嗟厣险J真地畫著什么,姚知雪探頭一望,形狀貌似是一根蘿卜。
聞見開門聲,那女孩登時抬起頭,露出一張白皙圓潤的小臉,紅色的大眼睛宛若上等的紅寶石,很是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