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聞棲峽地處深山,雖然時光漸去,即將迎來春天,在獨咸峰也未感覺天氣轉暖,仍是寒冷的。
不過姚知雪對冬日的轉變頗為敏感,雖然氣溫未升,但她已隱約探得春日的來臨,作為生于雪山的劍靈,她自然是喜雪的,再者春夏秋皆沒有梅枝可供把玩,叫她甚覺無趣。
彼時她正躺在搖椅內曬太陽,憂愁憂愁即將來臨的春天,忽然一片人形陰影靠來,卻是尋隱。
尋隱露出殷勤的微笑,但姚知雪連眼睛都懶得往他那兒瞥,朝他煩躁地揮手道:“走開,你當著陽光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尋隱忙挪開,對著沐浴在陽光里的劍靈大人道,“前輩啊,咱們在聞棲峽待了好些時日了。”
“是啊。”她閉目,懶洋洋地道。
“這個,雖然天上一天地下一年,但蒼梧仙域戰況嚴峻,半日便可能有致命轉變,前輩你看咱們是不是應該抓緊點時間啊?”
“但我的劍體尚還失落在下界呢。”姚知雪打個哈欠說。
所以你為什么還這般無所事事心安理得地在這里曬太陽?
尋隱氣得腹誹,但只得忍著脾氣,恭恭敬敬地道:“所以咱們可以一邊尋劍體,一邊尋仙姬滴呀,噢噢,還有神尊他老人家。”
自從有了鐘離榭這個移動的補給站,姚知雪便再也不急著找拂雪劍,甚至很享受這種安逸的生活,尋皇羿什么的變得很沒有吸引力。
但她畢竟答應了尋隱,守信是器靈的基本原則,當下她勉強撐起身子,道:“行吧,你準備準備。”
尋隱聞言,當即心花怒放道:“多謝前輩!”他取出靈域仙引道,“上回貧道稍微探尋了仙姬的基本位置,應是在東洲方向的。”
過了一會兒,尋隱卻“咦”了一聲,姚知雪湊過去,見那羅盤的指針在不停地旋轉。
“難道仙姬便是在此處?”尋隱難以置信道。
姚知雪想了想,指著在井邊洗衣服的洛春兒道:“你試試春兒。”
尋隱便捧著靈域仙引,在心中想象洛春兒的音容,睜開眼時指針竟還是在周轉,只是速度快了些。
“怎么……”尋隱頓時臉色蒼白。
姚知雪總結道:“看來你的靈靈壽終正寢了。”而后悠哉地躺回搖椅去。
“不可能的,不可能啊!”尋隱捧著靈域仙引,急得在原地打轉,“怎么可能會壞?我的靈靈是如此堅強滴呀!即便遇到上神魂魄也能撐住滴呀!到底為什么滴呀?”
上神魂魄?
姚知雪在心中將這四個字咀嚼一番,目光投向在院外玩耍的琉琉與易岸,問尋隱道:“這靈域仙引可探測多強大的魂魄?”
“起碼能探測兩個上神魂魄的強度呢,多么有用的小寶貝兒啊。”尋隱悲傷地啜泣道,“我的靈靈啊,你的命怎么這么苦啊,是阿爸沒好好照顧你啊!你這么好的孩子卻跟著阿爸來下界吃苦,阿爸對不起你啊……”
姚知雪受不了他的哭嚎,當即罵道:“有時間在這兒哭,還不趕緊去修?早些修好咱們好早些出發!”
“嗚嗚,是的前輩。”尋隱一路哭回屋子去,看得姚知雪連連搖頭。
曬衣服的洛春兒跑來,憂心忡忡地問:“師父,道長他為何這般傷心?”
“寶貝壞了。”姚知雪煩躁地皺眉。
即便關上門,尋隱的哭聲還能傳到院里,哭天喊地的頗為悲戚。
洛春兒嘆口氣道:“弟子去給道長做點紅薯湯喝吧。”
“為何要做紅薯湯?”姚知雪不解。
“那是道長的最愛啊,他說小時候娘親常做那個給他喝。希望他喝了心情能好些。”
額,她竟不知尋隱愛喝紅薯湯。姚知雪疑惑道:“春兒怎么知道這么多?”
“偶然聊到的。”洛春兒臉上竟浮了兩片疑似代表害羞的紅云,而后又疑似害羞地表現出了匆忙,說,“弟子曬衣服去了。”
姚知雪正覺莫名其妙,鐘離榭又走過來道:“師父。”
“阿榭。”姚知雪趕緊坐起來問他,“阿榭最喜歡吃什么?”
鐘離榭愣了片刻,說:“弟子沒什么特別喜歡的。”
“哦。”姚知雪微微有些失望,這樣若鐘離榭哪日傷心,她便不好哄他了呢。
“師父。”
“嗯?”
“師父方才說‘出發’,是要去何處?”
姚知雪沒想到自己無意的一句話會被他聽去,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鐘離榭又走近一步,懇切地問她:“弟子能跟去么?”
被他的眼眸深深地盯著,她好似墜入了一汪清波蕩漾的水潭,水面上桃花朵朵,薄霧朦朧,一切柔情得叫人窒息。
“我……”姚知雪支吾了片刻還是投降地說道,“我不知道。”
兩人沉默的對視持續了半晌,忽然一聲“獅乎”打破了僵局,易岸帶著琉琉走回院來,鐘離榭便移開了視線,姚知雪則暗暗松了口氣。
“何事?”姚知雪癱在搖椅里,莫名的心累。
琉琉跑來抓著她的袖子道:“有人山上來了,似乎還瞧見岸岸了。”
易岸沒說話,歪頭望著天空不知是思考還是發呆。
雖然易岸能回來,他們幾個知情人都十分高興,但他畢竟背負了諸多血債,不必說他在外頭的仇人,便是聞棲峽內絕大多數師父與弟子都是厭棄他恐懼他的。
單單是洛春兒,她之前甚至沒有見過易岸,僅僅只是聽說過,但對他恐懼到如今方才緩解些,由此可見他在外的名聲有多可怕。
因而這半個月來姚知雪特意囑咐易岸莫要下山,他也十分安分,其實只要姚知雪與琉琉在,他覺得在哪里都是一樣的。加之獨咸峰原本就少有人來,因此易岸的蹤跡至今都未暴露。
聞言,姚知雪讓琉琉帶易岸先進屋,自己則從躺了好久的搖椅內起來,剛伸了個懶腰,兩個男子便上了山來,其中一個乃是傲天峰的內門弟子徐子寅,另一個中年人倒是未曾見過。
姚知雪緩步上前,鐘離榭默默跟在她身后。
她擺出微笑道:“兩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