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討厭?
她也不大曉得,興許是那種叫嫉妒的東西在作怪吧。
那個曾說愛她愿娶她做妖后的人,卻瞞著她找了上界鮫人族的族長汐楪雨,傳說是兩界最美的女人。
那夜,他們在星空海岸的樓閣之中共度良宵,她獨自一人在亂石灘上站了一夜,靈體是不會覺得冷的,但她還是在海風之中瑟瑟發抖。
姚知雪抬眼看著鐘離榭,神色有些不悅,“阿榭做什么問這個?師父為何不喜歡你的小情人的原因,有什么打緊么?”
“師父說什么呢?”鐘離榭苦笑說,“弟子與公主并非那個關系。”
“那你為何留著那方手帕?還拿那手帕來包你自己舍不得吃的糖雪球?”姚知雪氣呼呼地瞪他。
“手帕?”
“便是那條繡著你名字的手帕,用的絲線和針法,皆是來自鮫人族的。”
哦,說的是菱苔齋那日,沒想到她竟還介懷著……
鐘離榭道:“弟子向來只將公主當作朋友,友人送件東西自然不好丟了。且若那手帕真是定情信物,弟子怎么會舍得拿去包零嘴?相比于,師父難道不覺得那顆糖雪球,”他頓了頓,眸子變成無比溫柔,“更為珍貴么?”
那顆糖雪球是不一樣的,那上面有她許下的承諾。
他花了整整一夜的時間,找遍傲天峰峰底所有的灌木樹叢,冒著凜冽寒風直至全身遍布霜雪,只為了她隨口一說用來搪塞宋川的諾言。
他知道她根本不曾拿那顆糖雪球當一回事,但他還是控制不了自己,著了魔似的在漆黑的夜里翻來覆去地找,被荊棘劃破手臂也在所不惜。
他清楚自己的行為有多可笑,但更可笑的是他竟從不后悔,即便當她發現那顆糖雪球后甚至認不出它來,他對自己曾犯過的傻亦是心甘情愿。
姚知雪微愣,思索片刻后道:“原來如此。”她當即釋懷,開心地笑道,“阿榭這么愛吃糖雪球,但平日里也未見你多吃。”
鐘離榭聞言心有失落,但旋即打起精神,竭盡全力扯出一個微笑,“弟子還要修煉呢,自然是要少吃些零嘴的。”
“也是。”姚知雪又道,“你似乎早便知道那公主的身份了。”
鐘離榭道:“小時她獨自出海,被漁夫抓到關在鐵牢內,是弟子出錢將她買下,而后放她歸家的。幾年后,她扮作外邦的公主來到煥朝,雖然長大了很多但弟子還是一眼便認了出來。”
姚知雪酸酸地道:“是啊,鮫人族一向男俊女美,自然是叫人過目不忘。”
他無奈地說:“師父這樣說倒也沒錯,但公主雖美,卻并非最美的。”
“哦?那最美的是何人?帶為師也去見見。”姚知雪好奇地眨巴眼睛。
鐘離榭望著她的臉,張了張嘴,想告訴她一直深藏心里的那句話,但最終只是道:“弟子也只是說說,天下那么多的美人,弟子又未全見過。”
雪已在不知不覺中停了,岸邊的積雪落得很薄,在暖融融的春日艷陽中敗下陣來,無聲無息地化去。姚知雪揣著鐘離榭折給她的桃枝,還算心滿意足,因而一點不在意了。
午后,姚知雪躺在美人榻上玩桃枝看話本打發時光,琉琉與易岸坐在屋檐下啃蘿卜,洛春兒則代替那兩名被趕跑的侍女,給姚知雪收拾屋子。
望著洛春兒在門內忙活的身影,與在獨咸峰時倒沒什么差的,總是她在這兒舒舒服服躺著享福,洛春兒給她打掃屋子,其他人也時常幫忙。
而鐘離榭在給洛春兒打水曬衣服時,總還會抽空跑過來給她倒水、將快吃完的零嘴補上,閑了一定會抱本書坐在她身邊。
但如今他卻不見了人影。
姚知雪含著姜糖,眼望松樹枝后的天空,藍藍的很干凈,找不到一絲云絮。
空空的,真的一點東西也沒有啊。
就如此時的她,總覺得哪里空空的。
姚知雪撇撇嘴,將拿到嘴邊的姜糖丟回碟子內,躺下預備小睡一會兒。
蹲在院角搗鼓法器的尋隱猛地站起噠噠跑來,拼命晃她激動地道:“前輩前輩!修好了!靈靈貌似修好了!”
姚知雪懶洋洋地睜眼,見尋隱一張臉激動得好似被開水燙過,默默道:“那你試試春兒。”
“好嘞!”尋隱捧著靈域仙引閉目而思,不久,羅盤內那枚金色的指針緩緩轉了一圈,便停了下來,指的正是在井邊洗衣的洛春兒。
“看!看!真的好了!”這回,尋隱的兩只眼珠子激動得都要跳出眼眶來了!
“我來試試。”姚知雪伸手便要去取靈域仙引,尋隱卻當即躲了開,心疼地說:“前輩,妖祖的靈魂太過強大,靈靈可能承受不起的。”
姚知雪罵道:“你不是說能容得兩個神魂么?妖祖一人綽綽有余!拿來!”
“可是……”
“拿來!”姚知雪手上一使勁,馬上將羅盤搶了過來,雙手空空的尋隱淚眼汪汪地蹲在她身邊,可憐兮兮地望她。
姚知雪絲毫不為所動,趕緊在腦中想長空燼的模樣,指針轉了三圈后,慢悠悠轉向了門口。
???!
妖祖就在門口!?難道他們之間就是能互相串門的距離?什么情況?
兩人震驚地對視一眼后,緊接著響起了三下急促的叩門聲,嚇得尋隱當場叫了出來,惹得滿院子的人皆齊齊望向這邊。
這時,一個清脆的嗓音在門外響起道:“易師父,可在?”
聽這聲音是早晨的明湘公主,尋隱便悄聲問姚知雪道:“妖祖不會投胎成女子了吧?”
姚知雪冷冷地道:“若是如此,我不介意幫他快速結束這一生。”
說話間,洛春兒已經站了起來,將滿手的皂角粉隨便一洗跑去開門。
那位紅衣公主站在門外,仍帶著那兩個侍女。
“師父在內休息,殿下有什么事么?”洛春兒道。
“有事沒事不都要先進去么?”明湘自作主張進了門,洛春兒攔都攔不住。
她站在院內,四下掃視一番,露出微微的嫌棄之色,對上眾人審視的目光也只是不屑一笑,而后看向姚知雪,嬌聲喚道:“易師父。”
姚知雪與尋隱兩個頭正緊緊湊在一塊兒,全神貫注于靈域仙引的指針,完全沒有注意到明湘叫了她一聲,令明湘不耐煩地走過去。
低頭的兩人發現指針并非隨著明湘移動,因為它根本沒有移動過,而是堅定地指向門口的方向,他們終于是松了一口氣,看來它指的是大的方位,并非近距離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