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赤腳回去可能會受傷，不若讓弟子背吧。”鐘離榭又說。

姚知雪沒拒絕，見他已經蹲下來，便將身子俯上去。與上回相比，他的后背又寬厚了一些，但姚知雪已經無法安心趴著，靠在他肩頭，注意力全部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師父會跳飛寒夢神？”鐘離榭倏然轉頭問，姚知雪連忙移開目光，漫不經心“嗯”了一聲。

“為何不跳？”

“你不是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么？舞一曲飛寒夢神需要不少的靈力，為師沒有閑余的靈力拿去給人跳舞助興。加上這舞會引起一些異象，你們下界之人太容易大驚小怪，為師可沒精力應付。”

飛寒夢神是在玉璇山時，皇羿閑的無聊教她跳的，她也只跳給皇羿看過。

那日在玉璇山頂，皇羿曲彈《喚岫》，她迎風起舞。蟬鳴荷開的八月里卻刮起了風雪，持續了一個多月，整個蒼梧仙域提前進入嚴冬，百姓紛紛說是上神發怒。

因此，她可不敢在京都跳這舞，到時候指不定出什么事。

“師父說得是。”鐘離榭沉吟片刻道，“但若是師父跳的話，定是很美的吧。”

姚知雪心想，若給鐘離榭跳飛寒夢神，自己該是愿意的。

坐上王府的馬車時，姚知雪早已迷迷糊糊睡著，車上為讓她睡得舒服，鐘離榭將自己的肩膀給她枕了一路，進府后又親自抱她進房內躺好，姚知雪期間醒過兩回，但懶得起來自己走，心安理得地叫鐘離榭受苦受累。

萬籟俱寂，姚知雪睡得正香甜，忽然一個聲音在耳邊不停喚她，還一個勁地戳她臉，姚知雪煩了直接一巴掌呼過去。

世界安靜……了一會兒，那個聲音又開始了，同時身體被劇烈晃動，氣得她一個拳頭“轟”過去，而后爬起來大叫：“哪個殺千刀的敢吵姑奶奶睡覺！”

月光之中，一只手顫顫巍巍地伸起，姚知雪揉揉惺忪睡眼，見一身白衣的尋隱倒在地上有些痛苦的模樣，不由問道：“道士你躺在我臥房的地上做什么？”

尋隱艱難地爬起，頂著右邊一只熊貓眼，與左臉一個五指印，感慨道：“負責叫前輩起床原來是這般危險的工作，每日如此的春兒姑娘真是辛苦了！”

姚知雪爭辯說：“大半夜的，你本就不該吵我睡覺！”

尋隱委屈地說：“貧道是來叫前輩一同入宮尋劍的嘛。”

哦，差點忘了。

姚知雪起身穿衣，銀發則直接散在肩頭。換回自己的衣服和鞋真是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彼時夜深人靜，兩人悄悄溜出王府，飛檐走壁如履平地，化作兩道無聲的風掠過家家戶戶的屋脊。

“琉琉回來了么？”她一入睡便是天昏地暗不問世事，基本是無論什么掛在心頭都能暫時忘卻。

“叫易岸公子帶回來了，但她似乎嚇得不輕，易公子陪了她一晚。”

“琉琉回來了怎么都沒人叫醒我？”姚知雪皺眉問道。

“這……這個，因為并沒有出什么事，加之前輩已睡下，我們便未打擾前輩。”尋隱賠笑說。

尋隱想起易岸將琉琉帶回來時，自己還想去將姚知雪叫醒告知她這個消息，洛春兒卻以“師父已經睡下”的理由勸阻，神情還頗為嚴肅的。

他當時還不大理解，被姚知雪揍了兩下后，他終于是深刻體會到洛春兒的深刻用意了，直嘆自己還是太年輕……

姚知雪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又問：“那突然出現的光呢？”

“它本是沖著琉琉去的，貧道親眼看見那光隨著琉琉改變了方向，但半途忽然又消失了。鑒于琉琉的情況，貧道也不敢問那光團的來歷，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它來自祖廟方向。”

姚知雪點點頭，“看來果然有必要去一趟。”

這時，她忽感背后有氣息湊近，當即警覺，同時轉身便是一掌拍出。

“等……等！”

那人影直接跪下舉起雙手做投降狀，姚知雪的掌風只離他額前不到一指寬，勉強剎住了車。

尋隱湊過來，望著那跪地的人驚呼：“宋公子！？怎么是你？”

宋川擦了擦額上冷汗，起身道：“什么宋公子，本大爺雖然叫宋川但不姓宋。”他雙手插腰，一副質問的語氣問姚知雪，“說好等本大爺考慮考慮，怎么你自己反倒一聲不響就走了？”

鐘離晉來的那日一早，姚知雪發現宋川記憶被封，本是說等他考慮好是否要恢復這段記憶的，但后來滿腦子都是鐘離榭要回京都的事，便將這事，不，是將宋川都完完全全忘記了。

面對著宋川氣憤的臉，姚知雪稍微檢討了一下自己，而后道：“哦，所以你考慮得如何？”

宋川傲嬌地扭頭，“哼！本大爺不想說！”

“那你憋著吧，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姚知雪轉身便走簡直不帶一絲猶豫。

“誒你……本大爺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就這態度？”

尋隱好心提醒，“宋川公子，撒脾氣這一招對前輩沒用。”

“臭道士！滾邊去！”宋川趕蒼蠅似地揮揮手。

尋隱撇撇嘴，便也隨姚知雪走了。

跑了十來步，宋川便追了上來，道：“你們這是要去哪？”

姚知雪沒說話，尋隱便也不敢輕易透露，宋川嘟囔說：“這都不說，小氣。”但還是跟著。

姚知雪不耐煩道：“你跟來做什么？快滾去睡覺！”

宋川義正詞嚴道：“干嘛？這路是你們家修的嗎？本大爺就想走走不成么？”

姚知雪真想一巴掌將這沒臉蛇打殘，但都快接近皇宮了不好搞太大動靜，只得作罷。

三人一路來到皇宮外，縮在墻角準備溜進去。

姚知雪兩人白日里去皇宮并不是只是打探祖廟情況，同時也觀察了皇宮內巡邏隊與影衛的換班情況，加上尋隱收集的一些情報，進入皇宮應是不成問題。

但這個時候多了一人，情況就要重新考慮一下了。

他們默默看著宋川。這條臭蛇皮糙肉厚，臉皮的厚度竟然也不在話下，在兩人嫌棄的凝視下，還佯裝悠閑地望著別處，裝模作樣地哼歌，好似完全沒感到他們排擠的目光。

看來這狗皮膏藥是甩不掉了，從前怎么就沒發現宋川是這么難纏的家伙？

姚知雪只得道：“我們進宮尋一把劍，你跟著可以，但不準拖后腿！若做豬隊友，直接斬立決！”

宋川嘿嘿笑道：“我辦事，你放心。”

她與尋隱對視一眼，皆看見了對方眼中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