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大楚祖制,大楚都城郢都以紫徽城為中心,各王府位于紫徽城東北角的長樂坊,朝中五品以上二品以下的官員府邸都在紫徽城東南角的崇仁坊,一品大員的官邸都聚集在紫徽城西北角的長慶坊。
但當(dāng)朝一品大司空府卻是位于諸王宅邸所在的長樂坊,采用楚惠帝第六子大楚安和郕王的府邸進行改造重建。身為大楚子民無論是在街頭巷尾還是秦樓楚館隨意打聽都會知道這當(dāng)朝大司空梁景天權(quán)傾朝野,深得皇帝的信賴仰仗,梁景天的親妹入宮即封惠妃代掌皇后鳳印,因著未立皇后梁惠妃又生下了皇帝唯一的皇子楚凌,圣心大悅之下冊封了時為恒親王的楚凌為太子。自那時起梁家前朝有大司空梁景天扶持,后宮有梁惠妃掌握,梁家也算是前朝后宮一時風(fēng)頭無兩,
大司空府
“淩秋哥哥……”
“和你說過了,別再叫我淩秋,要叫我寧秋,梁寧秋。”
梁寧秋輕輕地拍了拍我的額頭但臉上帶著板不住的笑意。
“知道啦,寧秋哥哥。我今天聽舅父說我爹要回京述職了,還有我娘也要隨爹爹回京。”他放下手中的書看了我一眼,
“你爹娘回京這是好事,我也聽父親說,姑父在閔州為官政績頗佳,此番回京若是父親上書還是有望留在京里有個一官半職的。”我看著面前的寧秋臉上帶著羞澀的笑意,“而且那天和舅母閑談時,舅母說爹娘此次回京后舅父母會向他們提親……”我臉上帶著害羞的緋紅也讓他眼中帶笑伸手拂去落在我鬢發(fā)上的花瓣。
“好。”寧秋望著自己面前的少女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他喜歡的少女,嬌嫩如春日桃花的少女,終于要成為了自己的妻,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擁她入懷,緊緊地握著她的手不放開。“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我垂著頭嘟囔出這句話,寧秋握著我的手笑言:“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他在夕陽下?lián)砦胰霊眩骂M抵著我的發(fā)髻臉上的表情平靜而溫馨,
“令婉,你知道我此刻有多歡愉。”
“愿此生長相守,不負相思意。”
大司空府書房
“剛剛宮中傳來旨意,說是太子已到成婚的年齡,讓朝中正五品以上的官員家中所有適齡女子入宮選秀,令婉的名字也在其中。”梁寧秋手中的茶盞摔的粉碎但面上仍舊是一臉平靜。
“寧秋,你應(yīng)曉得這其中的利弊,我們雖是陛下的重臣,你的姑母雖為惠妃但你也應(yīng)該明白,我們梁家滿門榮耀一身榮寵都是拜皇家所賜,我知道你和令婉青梅竹馬之情難以割舍,但我梁家兒郎必以家族門楣為己任。”梁景天面色如常端起茶盞時眼光卻是掃過面前的兒子,見他沒有什么想法一直沉默著知曉他算是應(yīng)了。正說著話卻聽見外面的吵鬧聲柳令婉似是想要硬闖進來卻被門口的小廝和丫鬟攔著,“舅父,舅父,您見見我好不好,婉兒求您了。”梁景天放下茶盞遞了個眼色給坐在一旁的梁寧秋,“讓她進來。”梁景天嘆了口氣讓外面的小廝和丫鬟放柳令婉進了書房。
“舅父,婉兒求您不要讓我入宮,婉兒求您了。”我進了書房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淚如雨下,寧秋伸手欲扶卻被舅父的冷眼一橫收回了雙手,尷尬的坐在椅子上。他看著面前的令婉淚流滿面梨花帶雨卻無能為力。
“令婉,你父母回京述職同時也是為了秋九選秀做準備,既然陛下讓你入宮參加太子妃的甄選,”梁景天抬頭看著坐在那里雙眼空洞表情木然的梁寧秋嘆了口氣,轉(zhuǎn)過頭裝作沒看見,復(fù)低聲說道:
“你若是能進宮,對家族也是有所助益的,你也知道你舅母只有三個兒子,你二表哥燕秋四年前從馬上摔下不久去世,如今家中只能依靠清秋和寧秋。我自幼把你養(yǎng)在膝下視你為我親生女兒,如今家族需要你入宮……”
舅父言盡于此不再多說,我跪坐在地上心頭涌上寒意臉上帶著凄然地笑容,驀地抬起眼睛看著梁景天父子,臉頰上的淚痕未干但也不再有淚繼續(xù)流出,“舅父,婉兒明白了。”說罷跪直了身子向舅父深深叩首,“婉兒先回去了。”說著我硬撐著顫抖的身體扶著自己的丫鬟的手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子沖出了書房。
“婉兒,婉兒。”我聽見身后傳來寧秋的喊聲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越走越快,丫鬟藍鵲緊緊地跟隨著我的腳步聽見身后寧秋的聲音低聲勸到:“小姐,寧少爺一直喊著您呢。”
我似是沒有聽見藍鵲的聲音只是低著頭繼續(xù)向前快步走著,“令婉,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有怨。可是你要知道我根本沒有力量和我父親抗衡……令婉,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罷,但我向你保證我這輩子心里只有你。”
我抬起頭看著他拽著我手腕的手,修長白皙的手指上有著一層老繭,右手虎口處也有著一層繭子,刺眼的提醒著我過去真是發(fā)生過,不是想割舍便可以隨意割舍。
“寧秋哥哥,就像舅父說的那般,燕秋哥哥已經(jīng)去世,你和清秋哥哥是大司空府的希望,清秋哥哥如今身在邊境為國效力,舅父憐你為家中幼子不肯讓你去軍中鍛煉,但我想著舅父斷然不肯讓你清閑下來。剛剛舅父說的是對的,我應(yīng)該為舅父為大司空府做些什么。你我之間注定就是這般了吧。”我從他的手掌中掙脫,手腕處還帶著他淡淡的余溫,“寧秋哥哥,你我……終究就是這樣了吧。”
說罷我?guī)е{鵲快步離去。梁寧秋看著她快步離去的背影心頭血氣上涌,一口鮮血噴出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朦朧時掙扎著想要起身卻又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令婉,令婉……”梁寧秋清醒時看到母親一雙哭的紅腫的雙眼,見他轉(zhuǎn)醒臉上帶著驚喜的表情連忙讓人端了藥湯過來,“盛德,你可算是醒了。”梁夫人擦拭掉眼角的淚痕親手端過藥碗示意小廝扶他起身靠在軟枕上好方便喝藥,“母親,我這是病了多久?”梁夫人伸出手抿了抿他鬢角的亂發(fā),“你昏睡了三天又四個時辰,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你已經(jīng)在花園里暈了許久了,身體滾燙不省人事,大夫說你是急火攻心方得此病,你父親特意去宮里向陛下請旨接了太醫(yī)院的龔院判來為你瞧病。”
梁寧秋看著外面似是有人持兵械站立,“外面都是些什么人?”“惠妃娘娘在宮里聽聞你病了,特意請?zhí)拥钕聛砬撇 !绷簩幥锎鬼徽Z胸中血氣翻涌,握著拳頭抵在唇邊又咳了起來。
“盛德,你要保重身體,那畢竟,那畢竟……是當(dāng)朝太子,未來的主君,梁家終究是皇家的下人無論你父親的官位有多高都是……都是皇家的下人。”梁寧秋看著母親已經(jīng)哭的紅腫的雙眼黯然垂眸點了點頭這輕微的動作他似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我的兒,苦了你了。”梁夫人緊緊地將他擁入懷里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