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昊只覺得頭腦陣陣發暈，常德喜扶著他慢慢的坐下，祁元麟站在原地，垂著頭，看不清表情，他那樣子像是極為傷心似的，又像是被嚇著了般，動也不敢動。而在大堂中參加婚宴的眾人，也都紛紛扭過頭，若無其事的樣子推杯換盞，裝做什么都沒看見，什么都沒發生的樣子繼續談笑，一時之間，喜宴上又再次恢復了熱鬧的景象，只是在熱鬧的下面，還隱藏著什么別的東西。

喜宴上的氣氛有些不對勁了，像是暴風雨之前的低氣壓，悶得人難受。祁元昊扶著額，似乎也感覺到方才的氣氛太過尷尬，并不是他身為一個當權者所應該擁有的氣度。

這時，沉默在一旁的祁元麟慢慢抬起臉，他將蒼白的臉隱藏在光影的交錯中，晦暗不明，他站好，若無其事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大紅喜服，重新綻放出笑臉，文雅又溫和的對還在暗自懊惱的祁元昊說道。

“皇上，讓臣弟再給您添些酒吧，今日是臣弟的大喜日子，皇上理應盡興才是，若沒有讓皇上盡興，就是臣弟的不是了。”

同樣是恭敬和順的語氣，與方才并無二致，仿佛之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祁元昊在做夢，祁元麟儼然一副恭敬有禮的模樣，但這樣謙恭甚至有些謙卑的樣子在旁人眼中卻又是另一番的光景了。

皇帝不喜榮親王，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可皇帝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場合對榮親王發作過，唯一的可能就是皇帝失態和鳳翎郡主有關。

祁元麟對席間靜立在他身后侍候的小廝招呼了一聲，不多時，王府的管家便親自捧了一壺酒過來，酒壺的造型別致，純銀制的酒壺上面還鑲嵌著幾顆造型別致的寶石，一看便知是價值連城，祁元麟接過酒壺，親自為祁元昊倒酒。

“皇上，臣弟敬您一杯。感謝您今日親自前來為臣弟賀喜。”

抬起頭，一雙精致的眉眼滿含真誠之意，若是不知實情的人，還以為榮親王和皇帝的感情有多么的好呢！誠王剛才吃了癟，站在角落里輕聲的撇嘴，心里所想全都掛在臉上，寧王瞥了他一眼，心里冷笑，真是個草包，面上確是一副溫文爾雅謙謙君子的模樣，端王一旁喝著悶酒，誰也不理，心里卻惦記著那圣旨上的內容，若是他也能娶到鳳翎郡主那樣的美人再加上幽州十三郡做嫁妝……

祁元昊抬眸看了祁元麟一眼，將那杯酒接過，一飲而盡，倘若沒有過去的那些恩怨，也許他們將是最相得的君臣、最親密的兄弟，然而，一切不可抗拒的因素造就了今日的局面，好的壞的，誰也說不清楚。

“臣弟真的很感激今日皇上能來，還帶著這樣的大禮……”

幽州十三郡啊！

圓潤蒼白的手指捏著酒杯，祁元麟那種天生的富貴坯子，一點也不像他那般，手指和掌心都是薄薄的一層繭，很粗糙，根本不像是皇族貴胄的手。

那樣的養尊處優，榮寵備至，能輕易的得到所有人眷顧的目光，說不羨慕，是不可能的。

“第二杯，要感謝皇上的成全……臣弟的婚事。”

后半句幾乎隱沒在唇邊，酒色沾濕了唇角，祁元昊也不在乎，他腦袋陣陣發昏，身旁常德喜的嘴一開一合的說著什么，他聽不清，也懶得去聽，反正醉了，索性一醉到底。

“這第三杯，臣弟……”

還沒等祁元麟說完，祁元昊便將那第三杯酒一飲而盡，晃了兩下，倒在了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