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克——漂亮！”

伴隨著方柒凡狂野的喊聲，趙克突破底線強行撞開了潘輝，隨后拔地而起，碾著身高1.9m的胡濟成就是一記暴扣。

“78比68了，沙暴隊這是領先了十分之多，不上沙明昂，不上沙明昂還領先了十分。”

“趙瑞燁今天打的是真不錯啊！”衛濰贊道。

“誰也沒有想到，這個平時的替補隊員，能承擔起如此巨大的責任。”方柒凡翻看著數據統計：“到現在第三節打到一半得了18分了，能有一大半的得分全都來自突破。第一次首發打得真堅決。”

“沒錯，疾步者對趙瑞燁今天的發揮明顯沒有心理準備，結果人家上來突得這么狠。夾擊還是不夾擊？現在趙瑞燁就是不往兩翼走，沒有強側弱側，也沒有遠端。你不夾擊人家就正面突，你夾擊人家就分球。這你說怎么應付吧？”衛濰分析道，語氣里帶著掩飾不住的對趙瑞燁的稱贊。

然而沙明昂，到現在還沒有獲得哪怕一分鐘的出場時間。

在首發名單確定的時候，他極度失望，但還是展現出了作為一名老將的風范，沒有氣惱，沒有埋怨，顯露出的只有對晚輩的祝福和對球隊的信心。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有著一種不健康的期盼：趙瑞燁發揮不好，屢屢失誤，讓教練明白他打不了首發，把自己再換回場上。

一開場，趙瑞燁被周儻連造犯規加得分的時候，身邊隊友都在沮喪，但他的內心卻感到一點興奮：看吧，這小子不行的，如果讓我上，會連一個非全明星的周儻都對付不了？

他意識到自己這種想法很不對，但是，他卻不想擺脫：沙暴隊的兩連冠是誰帶來的？自己受傷的時候還在進行力量訓練，到底為的是什么？我是球隊的功臣，你們以為我狀態下滑就讓一個毛頭小子打首發，真是愚蠢至極！就該盡快改正你們的錯誤！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昔日與他并肩作戰的趙克，一通戰吼激起了趙瑞燁的血性，在第一節接下來的時間里，這小子瘋狂突破積累得分，饒是周儻連防帶斷，也因趙瑞燁鐵騎般的沖殺吃到了兩次犯規，早早下場換上了替補。

然而，周儻下，趙瑞燁卻沒有下，這家伙一直打到第一節只剩五十秒，然后第二節又早早登場，一直沖到現在，已經靠著突破積攢了18分。

而自己呢？別說首發了，從開場到現在，居然連出場機會都沒有拿到。

難道要等垃圾時間再上場嗎？

沙明昂想到這里，一陣怒氣上涌，登時從板凳席上站了起來。轉身朝著球員通道走去。

“哎，前輩？”

“怎么了沙老大？”

“明昂！”

教練和一群隊友一看沙明昂走了，連忙起身跟了上來。

沙明昂停住，全力忍住自己的怨氣，轉身朝著他們擠出一個很不逼真的笑容：“我球鞋不合腳，回更衣室換去，馬上回來。”

“啊？”許然教練愣住了，“明昂，你不一直穿的這雙鞋嗎？”

“今天偏偏就不合適了！”沙明昂忍無可忍，吼出一聲，扭頭就沖進了球員通道，在更衣室里匆匆換了身衣服，大踏步走出了體育館。

夜晚的風按理來說會很刺骨，但沙明昂在街頭漫無目的地走著，卻沒有感覺到絲毫寒意。因為他的全身已經被怒火燒熱了。

他不理解，怎么也無法理解，三巨頭的組合，季后賽漫長的鏖戰，兩次總冠軍，受傷之后的刻苦拼搏。自己對沙暴隊不離不棄，到頭來，為什么卻被隊伍給放棄？

“啊！！！”沙明昂走到一處景觀湖旁，再也無法抑制，朝著夜空就大喊了起來。

“哎，那人是沙明昂。”

“哪個沙明昂？”

“沙暴的沙明昂啊！”

“他今晚不是在比賽嗎，你看錯了吧？”

“那個人明明很像啊......”

幾個球迷從街邊走過，看到沙明昂，如此議論道。

沙明昂聽了，不禁又是一陣狂怒，轉過身朝他們大喊：“對，我不是沙暴的沙明昂！”

他的語氣激烈至極，幾個球迷愣住了，說了一句：“有毛病。”就順著街道快步走開了。

沙明昂轉過頭來，扶著景觀湖邊上的欄桿，忍不住一陣陣的冷笑。

“哇，沙暴隊的沙明昂哎！”

一個驚訝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沙明昂咬牙切齒地轉頭，一看來人卻愣住了。

“董風？”沙明昂道：“你怎么在這？”

“隨便來看看。”董風拿著一罐啤酒靠在欄桿上：“比賽沒打完呢，你怎么跑了？”

“比賽已經和我沒關系了，待著干什么？”沙明昂冷笑。

“話不能這么說，”董風道：“垃圾時間總不能也給首發打吧？”

“你！”沙明昂怒了：“你小子再放屁試試？”

董風笑了：“隊里那些年輕人總被壓著，也該出頭了。“

“你什么意思？”沙明昂不解。

董風把啤酒遞給他，平靜地說：“暮年淘汰，不解釋。”

沙明昂愣住了。

自己只看到了自己對球隊的努力，只看到了球隊對自己的冷落，卻一直忽視了這些冷落產生的原因。

暮年淘汰，是說他已經老了嗎？

董風問道：“在你輝煌的時候，見沒見過其他人黯然的告別籃球舞臺？”

沙明昂想了想，他見過，在他剛被交易到沙暴隊的時候，就有兩個人因為他的到來而離開。其中的一個三年之前還是全明星級別。

而當時，自己目送著那個人，心里是什么感覺呢？

平靜，是絲毫沒有波瀾的那種平靜。

沙明昂想起來了。自己也曾見識過和自己一樣偉大的球員被隊伍拋棄，但那時他卻沒有一點感慨，只覺得這非常平常。

然而，同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怎么就是如此劇烈的痛苦呢？

一代又一代的更替，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啊。

“這就是命唄。”沙明昂無奈地道。

結果董風卻搖搖頭，說：“為什么你覺得這是命？”

“不是嗎？”沙明昂憤慨道：“長江后浪推前浪，風水輪流轉，每個年輕人都打倒老人，然后自己變老，再被更年輕的人打倒。這不就是命嗎？”說完他盯著董風：“你真幸運，還沒來得及變老就倒下了，所以，永遠也不可能有年輕人打倒你。”

董風輕笑一聲，說：“不對，我覺得這不是命，而是你弱。”

啊？

沙明昂困惑了，董風說：“球隊淘汰一個球員，永遠不會是因為他老，只會是因為他弱。你被放棄，是因為你變弱了。”

“你變弱了。”

沙明昂的額頭滲出了冷汗，是的，沒錯，他被冷落的原因不是老，而是弱。傷病已經奪走了他的巨星級實力。沒有一支球隊，會愿意給一個無法做出貢獻的人機會。因為籃球，本來就是一個強者至上的舞臺。

自己太幼稚了，居然無法理解這么簡單的道理。

沙明昂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朝著體育館的方向走去。

“你要回去？”董風問道。

沙明昂點頭。

“回去之后呢？”

“每天訓練，聽教練的，一直到沒法打球，然后退役。”沙明昂說，他想通了這些，心里的怒火已經自己平息了。

“就這樣嗎？”董風問。

“還能怎么做。”沙明昂答道，伸手招呼出租車：“這是很好的結局。”

董風走上前來：“沒有想過再變強嗎？”

“怎么變強？”沙明昂說：“越老越強？抱歉，沒想過那么神仙的事情。”

董風也不多說，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他：“回去冷靜冷靜，要是自己想結束了，那誰也沒辦法；但要是還不想放棄，可以打這個電話。”

“這是什么？”沙明昂不解。

“讓你變強的一個人。”董風說著就走了，留下沙明昂在那一個人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