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小姑這天依然下班了就看到龍小禾家，準備第二天去縣城摸摸情況。

龍爸找同事借了一輛自行車，龍爸騎一輛帶著龍媽，龍小姑騎一輛帶著龍小禾，大清早一行人就去縣城了。

龍爸出了兩毛錢給一個老伯把自行車放在老伯家院子里，順便麻煩老伯幫忙看車。然后就挎著蛇皮袋一家人去踩地皮了。

先去供銷社看了價格，供銷社一件襯衫八塊到六塊不等，三個人商量著自己的衣服一件也喊價八塊，最低五塊也賣。然后找到了擺了好幾個地方挑了個地勢平坦又不攔著別人走的地方鋪上了塑料布又鋪上一塊單子才把衣服拿出來。鋪單子這個主意是龍小姑說的，理由是這樣看起來干凈。

龍小禾看著沉默地站在旁邊的三個年輕人，急地呀，但是吆喝啊叫賣啊，有人來看搭句話啊。

不吆喝就算了，有人看衣服，看衣服的人不說話，他們也不說話。你們不吆喝是吧，那我來！

龍小禾學著旁邊賣鍋碗瓢盆的大娘吆喝起來：“賣衣服啦，賣衣服啦，從市里來的最新款啊，料子好還不貴。”小孩子的聲音并不大，但是稍微有點尖銳，非常有穿透力。

龍小禾叫了幾聲嗓子有點干，剛停下龍小姑就開始吆喝起來。這時剛好有對年輕夫妻走到攤子前面，女子拿起一件男裝看了看，龍小禾趕緊問：“姨姨要買衣服嗎？你看我爸爸穿的，這個衣服穿上很好看的。”

龍媽聽到龍小禾的話也接過話頭說：“大妹子你看這個衣服料子，可比供銷社好，我們剛從市里拿回來，帶一件好啦。”龍小姑也加入了游說行列。

也不知道是女孩子面子薄還是真的心動了，居然十五塊買了一件女士一件男士，大半個早上過去了，可算是開張了。龍媽笑瞇瞇地算著這樣買上十來件可就回本了。

可是，理想總是美好的，到了下午四點多了，總共也才賣出去四件，一件女士三件男式。龍小禾再一次對現(xiàn)實估計失誤，她憑著上輩子的經(jīng)驗，喜歡逛街買買買的總是女性，于是在懷里抱的多半是女士的，可是卻忘了在這個物質生活并不豐富的時代，有錢買衣服總是緊著一家之主，之后才是為家操持的媽媽們。

街上人漸漸少了，一行人也準備回家了，并不直接回鎮(zhèn)上，還是先回龍家溝，從縣城回鎮(zhèn)上剛好要經(jīng)過龍家溝。龍小禾一家去了市里五六天，龍小姑因為要給龍小禾家看門也一直沒回龍家溝，龍爸決定先回龍家溝吃了晚飯再回鎮(zhèn)上。

晚飯時候并沒有人提起買衣服的事，也沒有提起龍小禾心臟有問題的事，只是拿出了三件衣服，爺爺奶奶大伯各一件。但是老人家是知道龍小禾出水痘發(fā)高燒還很是兇險的事。

果不其然，晚飯過后，龍爸帶著龍小禾和爺爺一起在房檐下乘涼的時候，龍大伯從自己家過來了。還沖龍爺爺假咳了幾聲。所以，爺倆還是想出了換孩子的損招來？

龍爺爺在地上磕了磕煙桿，清了清嗓子對龍爸說：“老二呀，你看你媳婦現(xiàn)在轉正了，按政策你們就只能有一個娃了，你看小禾出個水痘把人嚇的，萬一有個好歹沒了，你連個后的沒有。前幾天東面你何大爺家小子說是生了老二，你何大爺家小子也是兩口子都有公職的。”龍爺爺頓了頓，龍大伯就一直在給龍爺爺使眼色。

龍爸一聽不得了，你再是我老子也沒我咒我閨女的道理，“好好的說啥呢，不就發(fā)個燒嗎，誰家孩子還沒個小病小痛啦。”

龍小禾默默加了句，可不就把你閨女燒沒了，雖然換了個芯子也是你閨女。

“你知道啊，當初我知道你媳婦生了個丫頭就不樂意。這傳宗接代還得有個兒子，我一聽你何大爺家那小子能生老二，趕緊使你大哥去打聽了。”龍爺爺吧嗒吧嗒抽了兩口煙還不帶繼續(xù)說話，龍大伯等不及接話了。

“大弟啊，我打聽了，何老三他媳婦為了生他家小子被開除了，沒工作了。小禾他媽肯定不樂意，何老三說說啊，萬一老大身體不好，有殘疾啥的，也是能辦下來老二的準生證的。”龍大伯比龍爺爺直白多了。

龍小禾在心里吐槽，不就一個想要孫子，一個不想養(yǎng)身體不好的丫頭嗎，說那么好聽，最后都是為了自己的私心，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這時候尾隨大伯過來圍觀了半天的大伯母見半天也沒說到正題上，噼里啪啦開口了：“你看小米不是查處腰椎結核嘛，這可是會駝背的病。我問何老三媳婦啦，這個可能辦殘疾證哩。你說把小米和小禾換一換，小米辦個殘疾證，你們就能生老二了，你看我們家老二就是小子，都是一家子，你們家老二肯定也是小子。”

龍爺爺聽到關鍵詞小子了，連連點頭，“就是就是，先開花后結果，換一換，你們比你大哥條件好，自從一個月那幾個要錢也不成問題，就當報答你大哥讓你們有了個兒子。”

聽龍爺爺這口氣，不知道的還以為已經(jīng)有兒子了呢，還報答。

龍爸還是有女兒奴的潛質的，一把把看起來是在旁邊玩石頭實際上在認真聽龍爺爺三人一唱一和的龍小禾拉到懷里，好似怕立時有人來搶似的，對旁邊三個真為自己主意得意的人，氣憤的說：“你們說啥呢，女兒怎么了，哪有自己家送去別人養(yǎng)的道理，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

恰好幫著龍奶奶收拾廚房的龍媽走到門口聽到龍爸話，一個箭步?jīng)_到房檐底下，搶似的抱過龍小禾怒吼道：“你們居然還想著把我女兒送人，她剛出生我不送，現(xiàn)在養(yǎng)那么大了我更不會送了。怕斷子絕孫讓你兒子跟我離婚。”

等等，說啥，還有把自己送了這一出，自己小時候是有多不招人待見，送不掉了才想到換？爺爺?shù)降资怯卸嘀啬休p女。看著龍媽瞬間紅了的眼眶，可見是為了女兒的事受了不少委屈。

難怪難怪，這年頭可不像后世，有工作的基本不會做農(nóng)活。學校一放假，很多老家不在鎮(zhèn)上、尤其是農(nóng)村的老師基本都拖家?guī)Э诘幕剞r(nóng)村去了。這個時候很多人有課的時候是老師，出了教室就是農(nóng)民，其他工人也一樣，下班了照樣下地。可是龍爸龍媽放假了依然堅守在空蕩蕩的學校里，不難推測，龍媽是受了不少挫磨，所以才放假不愿意回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