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拉德將軍左手端著一盤新鮮的肉塊，右手拿起一塊，拋給眼前那只長著火紅羽毛的鷹隼。

“三大諸侯的軍隊又開始集結了嗎？”杰拉德將軍看著面前吃飽喝足后，埋頭清理翅膀的紅鷹，用不帶任何感情的語氣問。紅鷹當然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回答的是一個站在臺階下的軍士。

“據可靠情報，三大諸侯的軍隊在五天前就已經在集結整編，這幾天估計就會出發。”軍士沒有抬頭，只是用那種金屬撞擊一般的聲音說：“最遲半個月內，兵臨城下。”

“該來的還是要來。”杰拉德將軍轉過身，看向在他身旁靜立許久的人，問道：“佩頓，你怎么看？”

被杰拉德將軍詢問的人一身文官服飾。他身上淡青色的衣服正好襯托出此人儒雅的氣度，棕黃的頭發上插著一根沒有雕飾的羊脂玉簪。

“之前就聽說三大諸侯召喚來了傳說中的智者，菲妮拉的命就是被他保住的。一個月前還有人傳回消息，智者似乎幫三大諸侯做出了一些秘密武器，威力驚人。”佩頓的兩根眉毛擰在一起，他憂心忡忡的說：“如今三大諸侯的苞米突然增產，好像也與傳說中的智者不無關系，恐怕這次戰爭沒有從前那么輕松呀！”

“上一次守城時，我和你說的那個智者有過一面之緣。”杰拉德將軍的語氣和表情還是不帶一絲慌張，“他看起來很膽小，也很普通。在我放箭后還需要別人來保護。但就是這樣，他才讓我無法看透。”杰拉德將軍還是沒有絲毫動搖，就像在講書本上的故事一樣說道：“從情報來看，他肯定沒有這么簡單。但是在見到他后，除了相貌有些奇特，我連一絲威脅都沒有感受到。所以這個人如果不是普通人，就一定是隱藏在草叢中屏氣凝神的毒蛇。”

“這一次的防御戰，一定非同小可，將軍您有沒有把握？”佩頓的手攥成拳頭，指節有些發白。

“如果只是菲妮拉這個丫頭，我毫無問題，但是加上傳說中的智者......我確實毫無把握。”杰拉德將軍還是一點都不著急。

“那......要不要暫時從邊境調一些部隊回來，我們守城的軍隊一直都不多。”佩頓向杰拉德將軍征求意見。而后者聽了這番話，突然眼神一凝緊緊盯著佩頓，讓佩頓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

“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佩頓”杰拉德將軍用低沉的嗓音說：“你覺得，國家重要還是民族重要？”

佩頓瞬間就理解了杰拉德將軍的話，他剛想要說什么，杰拉德將軍就自顧自的說了起來：“佩頓，你是我的老朋友，也是我現在資歷最老的幕僚。你想說什么我都一清二楚。所以我在想什么，你應該也能猜到吧。”

佩頓聽了這翻話，臉上露出掙扎的神色，就像一個在魚和熊掌之間猶豫的獵人。但是沒用多長時間，他就下定了決心：“我知道了！我現在就去通知少帥，無論將來情形如何，邊境的軍隊一個都不許挪窩。”說罷，佩頓看向杰拉德將軍，臉上露出苦澀的笑容。

“你猜的不夠準，佩頓。”杰拉德將軍說：“我不只是要你去通知，我現在命令你離開這座城池趕到邊境，全力輔佐那個臭小子抵御肯定會出現的敵人。”

佩頓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他向前猛跨一步，不顧禮儀的用盡力氣扯住杰拉德將軍的衣服，好像對方隨時都會消逝。“為什么不讓我留下來，至少......至少......”

“佩頓，我從來都不會懷疑我們之間的感情，但是這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了。”杰拉德握住佩頓拽著他衣服的手，一點一點把它掰開：“當初我就說過，帝國已經沒有機會了，茍延殘喘只會給民族造成更大的痛苦。那個臭小子還算聰明，能學的都學到了，但經驗是需要實戰磨礪的。你是我最放心的人，把臭小子交給你管教，邊境就不會出岔子。”

“那將軍您也可以......”佩頓還是沒有放棄，雖然那泣不成聲的樣子表示，他明白了將軍的決意。

“我曾經說過要終身效力于帝國，我也曾說過要死守這座城池。現在我已經這么大年紀了，即使馬上履行諾言也算長壽了。所以我不想失信。”杰拉德將軍的身子還是那么筆挺，像一顆老樹。

“如果菲妮拉可以在一個月內攻下城池，那就什么問題都沒有了。我會死在守城戰上，死在我一生唯一一次失敗的防御戰上。”杰拉德將軍又拿起一塊肉，送進紅鷹的嘴里。“但是如果她一個月后還沒有攻下城池，我會帶著城中所有愿意伴隨我的老兵發起決死沖鋒，剩下的人舉旗投降。”

“將軍！”佩頓撲通一聲跪下，匍匐在杰拉德將軍面前。“跟我走吧，三大諸侯一定不會對您趕盡殺絕的。”

“老夫一生問心無愧，我已經決定了。”杰拉德強硬的拉起佩頓，說道：“你應該知道，在這件事情上誰也勸說不了我。走吧，去哪個臭小子身邊，凱特王國入侵時，他一定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杰拉德沖紅鷹招了招手，鷹輕快的鳴叫一聲，飛上杰拉德的右臂。一人一鳥就這么向門外走去。

“告訴那個臭小子，絕對不要因為我的死，而對新朝懷恨在心。老舊的事物總有逝去的一天，只不過像我這樣有著老舊權利的人可以選個體面的死法罷了。新君上位政局不穩時，軍隊不許亂，邊防不可動。否則我就算死了，也會托夢去罵他。”杰拉德將軍頭也不回的說道。他孤身一人跨出門檻，消失在佩頓的視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