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裘川的府兵踏破“金戈不倒”的大門,沖進廂房將易九霓和師巖圍在中間時,易九霓開始后悔當初為什么沒有狠下心用賺來的銀子養(yǎng)一堆打手。
黑市雖然有黑市的規(guī)矩,可無奈黑市的人員流動向來復雜,一般的事情協(xié)調人員是不會輕易出面的。所以就算“金戈不倒”這里的動靜鬧的不小,也不會有人愿意上門一探究竟。此時街道上三三兩兩的過客避的老遠,都對那間店鋪里發(fā)生的事情視而不見。
此時裘川悠閑的坐在包圍圈里,臉上露出十分滿足的表情。他伸出瘦長的手指,動作優(yōu)雅的指了指廂房外面,“去把外面那些偉哥全部收走。”
明搶可還行!易九霓腦中飛快閃過一個又一個主意,可都沒有可行性。她素白的手指原本在桌上輕輕點著,可突然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居然“嘭”的拍在了桌面上。
屋中人的動作全都一滯,裘川這才慢慢轉過頭來,像看籠中鳥一樣憐憫的看著易九霓。
“看什么看!”易九霓冷冷掃了眾人一眼。
師巖此時倒是十分淡定,他慢慢的在易九霓身邊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了拍擊柜臺的聲音,“我要買藥。”
這男子的音色聽起來有些熟悉,可這吊兒郎當的語氣,卻讓易九霓覺得很陌生。她挑眉看向外面,面上的怒意稍緩。
來的正好,易九霓心中一喜,面上還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樣子。
裘川抬手示意站在門邊的侍從出去看看,可侍從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見到一個黑色身影出現在廂房門口。
這人身影頎長,甫一出現,居然將窄小的廂房門堵得嚴嚴實實。他面上帶著銀色面具,遮住了額頭和右半邊臉。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中閃著邪氣的光點,柔順的墨發(fā)垂在面頰兩側,慵懶卻又不失凌厲。伽昀隨意的靠在廂房門邊,身上的黑色衣袍層疊垂墜,周身的氣場張揚邪肆,似乎沒有將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嘴角勾出一抹邪笑,掃視了廂房中的眾人,最后將眼神落在了師巖和易九霓交疊的手上,隨即笑意一冷,看向了那邊優(yōu)哉游哉的裘川,“你是店主?”
裘川上下打量了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男子,隨即回頭掃了眼面色如常的易九霓和師巖,這才對著男子搖了搖頭,“不是。”
這男人的身材不錯嘛!易九霓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著伽昀,最后眼神停留在他那遮住右側面頰的面具上。只要他那邊臉沒有長麻子瘤子,那這男人絕對是個極品啊!
這種時候有人送上門來,還是一個極品的男人,即使不明白他的意圖,易九霓也已經在心靈上得到了慰藉。
她笑吟吟的的打斷了兩人不咸不淡的對話,拍著胸脯站了起來,“我是店主。”
“哦?”伽昀眼神一垂,嘴角露出戲謔的笑來,“一個女子出來賣這種東西,不怕家里的相公生氣嗎?”
易九霓身板瘦弱,穿上寬大的男裝,如果不仔細觀察,平常人只會認為她是一個面目俊美的少年。可易九霓知道,只要仔細辨別一番,定能被人發(fā)現破綻。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耳洞,臉上沒有一絲被揭穿之后的羞愧,與之相反,倒是多了幾分坦然。
裘川搖著折扇,面上神情平淡,似乎早就知曉此事。
“我可沒有相公。”易九霓丹唇輕啟,面不改色的撒著謊,似乎忘記了祝黎奚的存在。
伽昀嘴角的笑意一凝,隨即緊緊盯著易九霓的臉,慢慢向她走了過去。
裘川的府兵見伽昀靠近,一個個都不自覺的要拔刀出鞘,可伽昀就如同沒看見他們一般,腳下的步子沒有一絲遲緩。他周身的氣息霸道強硬,那迎頭撞上伽昀的府兵見實在擋不住,就都識時務的讓了一步。
這男子看來不是善茬,但憑他一己之力,想必也翻不起大浪。裘川謹慎的收起折扇,好整以暇的看著伽昀的一舉一動。
師巖坐在易九霓身邊,十分灑脫的撓了撓胸口,他神情自若,似乎沒有將眼前的困局放在心上,“你認識?”
易九霓沒有回答,只是輕輕搖了搖頭。師巖眼珠一轉,抖著兩條腿,將眼神放回伽昀身上。
“你有事嗎?”易九霓不想將無辜的人牽扯進來,況且這人是個難得的帥哥,她自然要好好保護稀有物種,還是想辦法暗示這人出去搬個救兵方是上策。
伽昀隔著桌子,站到了易九霓對面,“自然有事。”他輕佻的勾起唇角,別有深意的緊緊盯住易九霓靈動的眸子,“我,要買藥。”
師巖不自禁輕笑出聲,上下打量了伽昀一眼。見伽昀垂眸看他,這才覺得自己有些不太厚道,緊接著輕輕咳了一聲,“這位兄臺看起來身材健壯,沒想到,竟有這種難言之隱。”
伽昀冷哼一聲,沒有給師巖好臉色。師巖也只當他開不起玩笑,隨即別過臉去,沒有多想。
易九霓看著眼前這個氣質獨特的男人,居然愛屋及烏的覺得他就算需要偉哥,看起來依舊高大挺拔,迷人耀眼。
“我現在被人劫持,暫時賣不了藥。”易九霓裝出無力的樣子,對著伽昀別有深意的笑了笑,繼而才嘆了口氣,重重的在桌邊坐下。
“那可不行,我今日必須買到這藥。”伽昀耍賴一般在坐在了易九霓對面,神態(tài)自若的將雙臂抱在胸前。
裘川聽伽昀這話,兩條眉毛慢慢蹙到了一起,“兄臺想要,去外面拿上一包便是。我與掌柜的還有要事相商。”
伽昀對裘川的話恍若未聞,他仍舊緊緊盯著易九霓,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雖說她一介顏狗,十分不在意被帥哥盯著看,可不知為什么,易九霓還是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這人戴著面具,讓人看不清他完整的面部表情,可那眼神太過犀利,似乎已經將她看了個透徹。
“外面柜子上都有標藥效大小,你自己挑去吧。”易九霓這話等于下了逐客令,可對面的伽昀卻好像并未聽出言外之意,依舊死死的坐在凳子上,不肯挪動一步。
易九霓有些灰心,這男人一直裝作聽不懂的樣子,似乎沒有將裘川他們放在眼里,難不成他是什么武林高手,可以以一敵百?
“有藥還不夠。”伽昀單手支著下巴,定定的看著對面心不在焉的易九霓。
易九霓正猜測著,一雙眼睛冰冰涼涼的沒什么情緒,可聽到伽昀的話語,卻一下子抬頭微笑,態(tài)度變化十分收放自如,“你還想要什么?”
“自然是試藥的人。”伽昀別有深意的看著易九霓,嘴角的笑意更加邪肆張揚。
易九霓自然聽出了弦外之音,兩頰猛然染上一層紅暈,如果不是這里人多,她不能放師巖一個人留在這里,易九霓興許真能答應,但眼下情況緊急,她只能裝出氣惱的樣子,眼睛一瞪,伸手指著伽昀,“你給我……”
現在只希望他出去之后,能為她搬來黑市的協(xié)調人員了。
可“滾”字還未出口,原本安靜坐著的師巖卻不期然的用力拍了拍易九霓的背,“掌柜的,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
易九霓被師巖突如其來的巴掌拍的身體前傾,伸手按住了桌子,她不解的用眼神詢問師巖,只見師巖向她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是有了主意。
“這位俠士若缺少試藥的人,我們掌柜的自然愿意幫忙。可眼下,那位公子卻要將掌柜的帶走,這可著實叫人為難啊。”師巖此時似乎成了個保媒的婆子,正為要給哪家說親犯難呢。
裘川見形式不妙,這才一抖袍子,利索的站了起來,“凡事自古講求先來后到,何況黑市自有黑市的規(guī)矩,還望這位俠士能體諒一二。”
伽昀側頭瞥了裘川一眼,“若是我不體諒呢?”這話說的云淡風輕,像是在談論今日的天氣。
易九霓心中感嘆,好一個強硬霸道的男人,她雙手托腮,嘴角帶笑,安靜的坐在一邊,準備靜觀其變,順便欣賞美顏。
裘川展顏一笑,搖了搖手中的折扇,“那就休怪在下了。”說完他對著身后的侍從輕輕一點頭,那人立刻高呼一聲“拿下”,緊接著自門外又涌入了二十來個府兵,將這間小小的廂房擠得水泄不通。
伽昀不屑的掃了一眼各個神經緊繃的府兵,竟開始轉動左手拇指上戴著的銀色扳指,似乎覺得十分無聊。
裘川原本并未主意伽昀手上的扳指,現在見他把玩,也只是輕輕一掃。可一眼掃過,他卻忍不住看了第二眼,仔細再瞧之下,裘川的琥珀色眼中竟顯出了一絲慌亂。
這扳指的紋樣裘川曾在江湖風云名冊上瞧見過,因為紋樣就印在書冊的首頁,所以他記得十分清楚。
據江湖風云名冊記載,這紋樣只有第一神秘組織“浮影”的尊主才配使用,難不成眼前這人是浮影尊主?想到這里,裘川猛地一抬手臂,阻止了府兵們的下一步動作。
浮影的本事他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可光憑這名號,就足以讓人聞風喪膽,可以想見其尊主手段之狠絕毒辣。裘川大腦飛速運轉,一霎之間,他就做出了決定。
“這位兄臺不惜冒著生命危險求藥,想必是情況緊急。”他慢條斯理的繞到伽昀面前,抬手作了個揖,態(tài)度竟是變得十分謙恭有理,“那在下就賣兄臺一個面子,告辭。”
易九霓看的有些呆愣,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裘川的態(tài)度真是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呀!師巖一臉崇拜的看著坐在那里紋絲不動的伽昀,臉上笑出了一朵菊花。
裘川撤離的動作十分迅速,原本還擁擠不堪的廂房立刻變得空空蕩蕩。
“他就這么走了?”易九霓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語,可伽昀卻熱絡的接過話頭,還不忘對易九霓勾唇一笑,“怎么,覺得遺憾?”
易九霓頭搖的像是波浪鼓,似乎急于和裘川撇清關系。
“既然他走了,掌柜的是不是該幫我試藥了?”伽昀挑了挑眉頭,認真的盯著易九霓緋紅的小臉,似乎沒有在開玩笑。
師巖被伽昀的直白驚的直往后仰,這下掌柜的似乎被難纏的狗皮膏藥黏上了,他一邊腹誹,一邊撤腳起身,悄悄溜出了廂房。
師巖一走,伽昀開始繼續(xù)語不驚人死不休,“掌柜的放心。”他向易九霓湊近了幾分,刻意壓低了嗓音,接著一臉鄭重的看著她的眼睛,“我也是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