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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寒江圖

第十一章許君流光

這一日早晨,頭頂漫無邊際的晴空萬里澄碧,若經過凈水洗滌。放眼四面青山綠水環繞,天下文人騷客到此,或只身一人,或攜帶著一青衣小童,駕一葉扁舟凌于碧水,眼前又無霧氣彌漫江上,兩岸風景讓人應接不暇,不由地驚嘆大良帝都新安著實是好風光。

……

碧玉妝成一樹高,

萬條垂下綠絲絳。

不知細葉誰裁出,

二月春風似剪刀。

私塾里的白胡子老先生手持書冊在書屋里自行踱步,他新教了他的學生們一首對上現在節令的古詩《詠柳》。

不久之后,稚子們學著老先生搖頭晃腦,瑯瑯悅耳的讀書聲繞梁盤旋,回蕩在私塾內,又從房屋的間隙飄出到屋宇的上空,驚得從上面飛過家雀生生拐了道。

倉廩實而知禮節,旁人由此可窺見大良盛世景象之一二。

細思之下,江山代有才人出,誰人不盼能各領風騷數百年?

吸入肺的空氣里尚夾帶著前夜的寒氣,但隨著日頭漸升,就輕易帶起春日暖意融融。

光明照亮黑暗,溫暖驅散寒冷,映入眼中是世間草木爭春,萬物欣欣,好一個春氣人間!

眾人等待多時,今日就到了尉府發出的請帖上,邀各家年輕小姐至府上賞花的日子。廚房早早準備下各色精致糕點及香茗,放置在后花園各臨水小亭,以供官宦小姐游園疲乏時解渴除悶。

在尉府的后花園里植著各類名花、古木、異草,品種罕見珍貴,現齊齊奮起爭春。經花匠之手精心打理過后,更將園內處處景致襯得幽遠寧靜,讓人望之息心,眉目間漸起一片清明。

尉錚又是一早起來,卻沒有去湊這個熱鬧的打算,從臥房出來就徑直去了前廳見成容。就在昨日早朝上,他已遞請奏折,言早前受封四鎮,不敢終日只食俸祿而無作為,請入主兵營。

帝當庭大喜,贊曰:我大良朝的大好男兒,就應當有如此,在朝憂心天下,陣前驍勇無敵。

帝準其所奏,賜寶劍純鈞,賞金千斤,著后日啟程。尉錚謝旨。

朝臣們則暗暗思忖,皇帝隨著年月增長,愈恨被這座曾經是親手打下的金碧輝煌大殿困住了少年風光,可恨當年那意氣風發也隨之被蹉跎消磨,直至殆盡。而眼下皇帝愈是追憶當日年少氣魄時,就愈希望在年輕一輩的身上見到曾經自己的影子,眼下太子得寵是,尉錚得勢是。這尉錚是朝中一品輔國將軍嫡長子,身份顯赫,如今手握兵權,更是炙手可熱。人心的秤桿傾斜,眼不可見的,大良朝中的各股勢力正在重新整合。

“此女為許惟庸與妻許賈氏第三女,生于丁酉冬月,今年生辰未到,虛歲十八,尚待字閨中。祖籍潁川湖州,在她長到三歲時,因其父親調離原職,舉家隨父遷至了杜家鎮,至今,已在杜家鎮落戶十四個年頭。”

“許惟庸請了教書先生教她斷文識字,故通讀《女誡》,《列女傳》,也略識棋技。”

他正襟危坐于堂,眉目清明,任由手邊小桌上的青瓷茶具上飄出裊裊白煙,這是自山上引來的山泉水,上好的泉水自身會帶著一股特別的甘甜。

聽到成容從杜家鎮帶回來的一字一句,關于從前那人的事在耳邊字字清晰,這些年在何處做何事……可在他的臉上既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遺憾沮喪,面色如常,只是默默聽著。

就在成容的匯報臨近結尾,響起了一道清澈的聲音,聲音不大,但在心里猶如平地驚雷:

“查到這些很順利吧?”

“很順利。”成容抬起頭看著自家主子,心中尚不明其意,但還是硬著頭皮說下去:“許惟庸常常與人說起他的幾個兒女,也有很多人見過她。”成容像平常一樣如實上報,神情依舊木訥。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就沒再說話,又低頭去撥弄倒在掌心的茶葉,細看它們的色澤品相。

這時,成容也感覺到似乎有哪里不妥。

“屬下再去查。”

“再探。”

尉錚用兩指捏住茶葉,手指輕輕用力就將它碾成粉末,隨后點點頭,也不知是對茶葉滿意還是為人。

本應什么都查不到的人,卻能這樣輕易就讓他的人回來報“無誤”,看來是有人在背后幫她打點過這一些小事。

“許小姐身邊的兩個小丫鬟,她給她們取的是什么名字?”

成容不明白為什么少爺明知此人并非真正的許小姐,還會關心這些細枝末節,好在自己確實打聽過,到如今心下還有點模模糊糊的印象。成容在腦子里思索了好一陣才說:“是叫紅桃和青……青禾。”

“可是我聽說她身邊的兩人,分別叫阿左和阿右。”尉錚臉上閃過有一絲玩味。

成容默默不語,木木道:“這倒像是漢時左馮翊、右扶風,又像江湖中輔佐某教教主的左護法、右護法……”

“這次你不要去,派你手下的穆城一個人去,他出身市井江湖,以他的手段對付這些,游刃有余。”不過從以往他手下的任務來看,手法太過兇殘。

尉錚這話說得極快,成容的腦筋轉了轉,隨即又聽他接著說道:“他們既然選中了杜家鎮的許家,那么許家對于我們也是一條線索,他們攪進來的人越多,會露出的破綻也就越多。”

“是。”

“此事務必徹查下去,揪出背后的那個人。”

“是,少爺。”

“好了,你出去吧。出去的時候把門全打開,去去這屋子里頭悶了一天的苦氣。”

說完這些,他的面容又恢復了溫和,剛剛流露出的一點戾氣也像遇到艷陽的烏云一樣消散不見了,仿佛一心一意從來只在茶道上。

成容一時忘記言語,站在跟前支吾半天不成句,最后瞧見他皺起眉頭看著自己,才橫了橫心一咬牙說:“少爺對穆城青眼有加,穆城定不負少爺厚望。”

尉錚擰著眉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又旋即明了了其中始末緣由,“誰教你跟我說這些話的?成言?”

新晉四鎮將軍座下的隨從點點頭,解釋道:“他說少爺現在也是有官銜了,咱們底下當差的說話也要提高點檔次。”

果然。

尉錚無奈地笑道:“成言的話你少聽,平日里數他最沒個正行。記住,我們是軍人,沖鋒陷陣,不是政客,耍耍嘴皮子。”

“是。”成容恢復自己的說話習慣,頓時感覺一身輕,心道,還是做自己最舒服呀。

一念已罷,成容就轉身退出屋子去辦自己手里的差事。

尉錚還未及冠,如今只以布帛束起黑發,靜靜地坐在偌大正廳里設的主人位上,表情淡似初春剛剛消融了冰雪的溪水。

此時屋外旭日冉冉,陽光和煦。

充沛的光線照進屋子來,更顯得他面部輪廓清晰,五官立體,雙側鬢發若經刀裁過,一雙朗目奕奕,真真少年英氣莫當。暖陽似純金粉末般灑落在他身上,為他素來著的冷色衣裳平添點綴。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偷梁換柱,張冠李戴,對方這次的障眼法做得高明,不過,這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了,樹大易招風,上次遇到也不過是在一兩個月之前,來人是別國的探子,為軍政機密而來。

成容出了正廳離開尉府的路上碰巧遇上府內一支巡邏小隊,他抬手與熟人打了個招呼,因為順路就跟著一道走了。

當他們來到外院時,迎面一名下身著石榴裙的女子從巡邏隊和成容等人身邊走過,那女子也沒有看他就徑直走過去了。

一襲火紅石榴裙飄飄掠過眼尾,成容心內正疑,扭頭看她,心內疑到:這里怎么會有女人來往?

走過的女子生得高高瘦瘦,這倒沒什么,只是她頭上蒙著一塊茜素紅的薄紗,紅紗下的面容模糊不清,他發現身邊的眾士卒卻好像沒看見這人一樣。

成容碰了碰身邊昔日同營的手肘,正欲問他:“這姑娘很是奇怪,你看見沒?”

可待他轉過頭,成容已將剛剛心中所惑所想逐一忘卻干凈。

成容搖搖頭,心中茫茫空無一物,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么,有些飄飄忽忽的念頭捉摸不到。

這時,聽匿進綠葉底的幾只黃鸝時不時發出一兩聲的鳴叫,聲音清脆婉轉,只覺入耳煞是好聽,撫平了胸臆難平。

成容咧嘴一笑,怪不得,常見一些有錢人買來養在家里,出門也要帶著,聽著這鳥叫聲,確實能忘憂。

那昔日同營見他表情似有異樣,以為他身體不適,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成容見他看著自己,漸漸放下撫額的手,反問他:“有事嗎?”

“我?我沒事啊,光天化日的能有什么事?”面相生得粗獷的侍衛一時也忘了自己接下來想要說什么,于是訕訕地住了嘴。

同走一段路后,男人笑著跟他擺手作別:“成容,咱們走那頭,晚上當完差,你也出來,跟兄弟們上明月樓吃酒。”

“好,我先回營了,回見。”與巡邏小隊分道揚鑣,成容一頭扎進了街上烏泱泱的人群,不見了蹤影。

見過成容,尉錚獨自坐在正廳沏茶,平常有公事他會在自己的書房見他們,可是今天不知怎的來了正廳,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牽引著他,告訴他有人會前來相見。

子不語怪力亂神。

尉錚拿起一旁的素帕拭了拭手,瓷杯上方熱氣繚繞,茶葉的清香撲鼻而來,縈繞人周,又開始在人間彌散。

一個面生的小丫鬟低著頭走上來,看不清面容,她來通報,說外面有人拜訪。尉錚只道又是朝中那個難纏的國子監祭酒,扶了扶額,打起精神就讓丫鬟去叫他進來。

他從手中的物件里抬起頭,見那小丫鬟走路步態輕盈,一個轉身閃進了靠在墻邊陳列各朝古董的楠木架背后,尉錚正欲叫住她,一名女子已堂而皇之穿過大門走過來,帶進來一陣過堂風,直接從他側臉鼻梁上打過。

女子進來時面容背光,尉錚緩緩放下手中舀茶葉用的銀茶匙,溫聲問她:“你是誰?為何不通報姓名?”

她向尉錚走近,并不答話,看清女子的面容,就算她不答話,此刻尉錚也想起他們在哪里見過。

宋九辯同尉老將軍說他進城那日,有一美貌女子失足跌倒在他馬蹄下,確有此事不假,只不過旁人不曾見他扶起那女子時,女子看了他一眼,意味萬千,悄悄把一只瓷瓶放在了他的身上。

隨后他就發現家中有人中了蠱,也發現了那紅瓷瓶里裝的是大半瓶的烏黑藥丸。

當日一切來得離奇突然,那名陌生女子也是來歷不明,卻好像能未卜先知一般。

他自然沒讓中蠱的父親和底下的人用這瓶解藥,但是事后他將那只瓷瓶交給跟在身邊的能人異士,那人仔細查驗了之后肯定地說這也是解藥無疑,甚至比他給出去的藥效更快,副作用更小,像是專門為破此蠱而制。

萬物相生相克,陰陽不能獨生,死草百步之內必有生草。

藥理相同,說明這兩樣邪物可能出自同一人之手,所用藥品相同,或者出自同一地域。

與此同時,尉錚放在小幾上的寶劍溯驀地哀鳴一聲,他疑惑地轉頭看了它一眼,只伸手撫過劍鞘,又將它放正。

“那日,你怎么會知道我府上的事?”那一眼,他竟從女子的臉上隱約看出了小姑娘的模樣,記憶里面多年模糊的小影子一下清晰起來,竟是那樣的生動。

尉錚毫不遲疑地側過臉移開目光,暗道:此人識得易容術。

那女子斂眉,抬頭用清明銳利的目光看著他,明明是小孩子稚嫩的臉蛋,但雙目像是塊冰,沒有溫度,還在嘶嘶往外冒著冷氣,寒氣逼人。

“這本是家中私事,不想放任之下牽連他人,此時雖欲阻止,奈何自己勢單力薄。”

“你特地來給我送解藥,是想我幫你?”

可女子自始至終的言詞姿態皆是十分傲慢,絲毫不像有求于人該有的模樣,一時間,尉錚也摸不清她的來意。

“我不用你幫我。”女子面無表情地拒絕道,拒絕之后似乎不知從何處說起,她想了想,沉聲說:“我知道有一件事,時間緊迫。”

“什么事?”

“是關于你的婚事。”

“沒有人能比我更清楚我自己的事情。”

尉錚也學著先前那女子面無表情地拒絕,可是她似乎不為所動,眼望著別處慢慢說道。

“公子在朝為官,不必我多言,自然也知道如今世道多艱。我在數十年前一件小事造就你命中本無的一劫,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你的命數本該由你自己承受,但我之前也說過后事牽連甚廣,所以還是決定出來尋你。”

“千絲萬縷不如你所觸見。天生異象,你和那人命途又早有牽連,況是我族中人,怕是再難解開,知你終究重又見了她,今后……”女子匆匆截住話頭。

“特來將此贈與你為信物。”

那女子喃喃篤定,尉錚還聽她自言自語說:“而且,眼下有它在,不僅可護你一時,往后也能幫你找到她。”

尉錚聽后只覺此人荒誕,說的也分明就是街頭所謂算命術士哄騙路人的謊話,絲毫沒有依據可循,邏輯混亂,不可細究。

一想到她能暢通無阻到達內院,也是有點本事,況自己的心情在見過成容以后莫名地轉好,此刻既不起追究之意,但也不代表想就這么聽著她胡言亂語下去。

“她……”

尉錚向來不喜自己的私事容人置喙,于是不在意地微微一笑,說道:“既然是我命中一劫,便由我全力擔了又如何。”

不想,女子面上顯而對他的這一番話有些生氣,像是突然換了副面孔,露出本來面目,破口大罵道:“兔崽子,到時候有你哭的!”

但她還是氣哼哼地伸手入袖,摸索了一陣,后來直通上手肘,忽然大喊:“糟了,石頭丟了!我也救不了你了!”

女子這一聲大叫,尉錚竟忽然從椅子上驚起。

呼。

原來是做了個光怪陸離的夢,和以往的夢境一般,沒有邏輯,也不著邊際。

溯劍還端正地放置在小幾上,銳利鋒芒隱匿進劍鞘中。手邊的茶水已涼透了,身上的衣服也染上了茗香,不知是睡去多久。

他低頭沉默著拿過溯重新系在腰帶上,近日軍隊又招募了一批新兵進營,加上開春本就事務繁忙,成容每日從軍中搬回來的文書,堆在他的案頭幾乎要將他埋起來。眼下臨近出城,一些在家里的事也需要他去準備。等進了軍營就能緩些了,起碼不用每日的來回的兩頭奔波。

商姨娘的生辰和一些瑣事,他打算交由府上的管家,這種事情一向是管家在打理,是父親見他回來,一時高興,在父子閑談時說起在普通人家,兒子成年后要接管家事,所以才交由他的。

尉錚起身回臥房取樣東西,想起臨走前還要吩咐些事情,暗暗都記在心上。

走到廳中央時,他彎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一塊紅紗,將它搭在一旁的椅圈上,等發現丟失了它的冒失小丫鬟回來尋的時候拿回去。

未逢君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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