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擺擺手,讓人將陳宛雁帶了下去。
李玉回了養心殿,告訴皇上搜宮的確沒有結果。
珠纓已經被關了整整兩天,而汪芙淳一醒就開始要找珠纓算賬,而皇上已經親自徹查此事,所以后宮中包括太后和皇后;都在等皇上的消息。
而汪芙淳一向是個火爆脾氣,一時一刻都忍不了。蔓春看著沒辦法,只有讓綠蘿去請來了皇后娘娘。
“事情肯定是會得到解決的,你何苦這樣著急?”皇后道。
“娘娘,嬪妾是怕這皇上會偏心于魏珠纓。”汪芙淳說道。
皇后看著她道:“你可知道婉貴人也在御膳房幫忙?”
“嬪妾靜心養胎,未曾聽聞。”汪芙淳一下就明白了,這件事可能是陳宛雁借了珠纓的手。
“可是娘娘,就算此事不是珠纓做的,咱們也應該趁此事事情不清不楚的之際做點什么吧。”汪芙淳趕緊又道。
“這個是自然,皇額娘一早也有這個意思的。”皇后聲音充滿威嚴又道:“你只消安靜等待消息,讓皇上心疼于你便可。”
“嬪妾明白。”汪芙淳說罷,讓蔓春送皇后娘娘出去。
海棠在殿外看到蔓春送皇后出來,接著墊過皇后的手道:“娘娘,這蔓春在咸福宮惇小主這里伺候,就是她們倆不睦的最大證據,而這背叛舊主的人,惇小主也敢留在身邊?”
“這蔓春,的確不能留了,太容易被收買了的確不能用。”皇后肯定道。
海棠聽皇后這么說,又道:“不過這蔓春倒是情有可原,奴婢聽聞當年有人故意縱火,火勢蔓延到貴人住的鐘粹宮,活活燒死了蔓春的親妹妹。”
“但這又不關婉貴人的事。”皇后問道。
“可這縱火之人當時就沒有抓住,因為鐘粹宮旁邊的宮殿正巧沒有住人,皇上便以為沒有人因此受傷,后來便就此作罷不再追查了。”海棠回答道。
“也是,婉貴人一向人微言輕,從前在王府都活的如此卑微,怎會因此事去求皇上再次追查呢?”海棠倒自問自答起來。
皇后看向遠方道:“的確,一條奴婢的命有何所謂。不管蔓春有什么理由,都是留不得了。”
海棠乍一聽到皇后這么說,當下心里還是要些不舒服。但礙于皇后的威嚴,也不敢多說什么。
皇后看她沒有說話,便道:“那就,跟惇貴人知會一聲,清理了吧。”
珠纓被一陣踹門的聲音驚醒,只見太后宮中的掌事嬤嬤皎禾走了進來對她道:“魏珠纓,我奉太后的旨意,帶你入慎刑司徹查。”
“皇上可知此事?”珠纓問道。
“你只是一個宮女罷了,太后親自下旨,無需告訴皇上;免得叨擾皇上安寧。”皎禾說道,便吩咐手下的人架上她。
慎刑司的刑罰,向來是宮中最嚴厲的;尤其是其中的精奇嬤嬤,恨不得剝掉犯人的一張皮。
李玉得到消息趕緊告訴了皇上,皇上如坐針氈,立時三刻也想不出如何是好。
而慎刑司的人,更是在皇后和太后的授意下一來就用了笞刑,用布滿荊棘的荊條鞭打下腿部和腳背。
正當皇上焦頭爛額之際。李玉道:“皇上,愉嬪娘娘來請安了。”
皇上雖是煩悶,誰也不想見但也沒有拒絕。
“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愉嬪一福。
“你有何事來找朕?”皇上幾乎沒有耐心。
“聽聞太后已經下旨將珠纓妹妹帶入慎刑司了。”愉嬪道。
“陳宛雁依然承認,但是苦于搜宮沒有結果,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皇上道。
“皇上,您只需要一個結果,又何必在乎這個結果怎樣得來的呢?”愉嬪看著皇上道。
愉嬪看著皇上若有所思的樣子,又道:“至于婉貴人,她又怎樣才開不了口呢?”
愉嬪說完,便微微一福告退了。
“李玉,趕緊命人拿一些磨碎的山楂粉以及馬齒覓送到壽康宮去;朕在那里等你。”皇上道。
李玉趕緊轉身出去了,皇上便由進忠陪著趕緊來了壽康宮。
正好皇后也在太后宮中等消息,見皇上神色匆忙的進來,知道自己也著意將魏珠纓關進慎刑司,匆匆請了安,不再說話。
皇上單膝伏地,道:“兒子給皇額娘請安。”
“起來吧。”太后心知肚明,也沒有多說什么。
皇上趕緊道:“皇額娘,鐘粹宮的婉貴人已經承認了,是她將紅棗替換成山楂,將綠莧菜換成馬齒莧。”
太后看著皇上道:“皇上可讓人搜宮了?”
“李玉已經去了,一會直接來壽康宮給皇額娘稟告。”皇上說道。
太后抬起頭,示意皇后和宮人出去。然后對皇上道:“皇帝,其實哀家和皇后,同樣也懷疑婉貴人;但這次將魏珠纓關押進慎刑司,倒是哀家個人的意思。”
“為何?”皇帝道。
“皇帝難道不知道為何?魏珠纓是怎樣出入書房,又是怎樣在皇上身邊提著建議,又是怎樣左右皇帝給嬪妃封號甚至給皇子取名?”太后十分嚴厲。
“這些都只是朕隨口問她的罷了,既然皇額娘覺得不妥,以后朕便不問了。”皇帝說。
“你隨口問問?你可知后宮和前朝的悠悠之口是如何說皇帝的?魏珠纓甚至連你的嬪妃都不是,只是個粗使得宮女,皇帝可是鬼迷了心竅?”太后說道。
皇上沒來得及說話,李玉已經趕緊來了,將東西攤在太后和皇上跟前,介紹了來龍去脈。
太后覺得煩悶,揮了揮手道:“都下去吧,人你自己去接吧,這次的懲罰就當時哀家給的,哀家倒要看看這魏珠纓還敢不敢越界。”
皇帝從壽康宮出來,對李玉道:“賜一條白綾給婉貴人,這件事你悄悄去辦,不要聲張,不當作旨意。”
說罷,趕緊朝慎刑司奔去。
皇上見到珠纓的時候,珠纓的雙腳已經出血,腳背上鼓起一個個大塊的膿包,里面盡是淤血,由于站立不住,已經被迫跪在地上。與此同時,沒有發現皇上已經進來的嬤嬤還在用力抽著珠纓的耳光,珠纓的嘴角開始滲出血跡。
“大膽!”忍不住大聲呵斥,但又因為不能再多說什么臉漲的通紅。
進忠知道皇上不能過多的表露,趕緊道:“傷害惇貴人腹中之子的人已經找到,魏姑娘沒有罪。”
珠纓抬起頭,她的臉上不知道是汗水還是淚水模糊了雙眼,而一派朦朧中皇上的臉卻那么清楚,讓她在已經沒有力氣的同時還想使出渾身的勁抓住。
進忠趕緊招呼人過去抬,只見皇上一個箭步便沖過去,一把抱起珠纓像門口走去。一干人等都呆住了,但又趕緊也跟了出去。
趁珠纓昏睡之際,李玉倒是來了,對皇上道:“萬歲爺,婉貴人不肯就死。”
“朕沒空理會她,你既然辦不好,朕給你舉薦一人。去永和宮,找愉嬪吧。”皇上道。
愉嬪走進關押陳宛雁的房中,陳宛雁聽到有人進來,也沒有抬頭。
愉嬪看到她由于這幾日的折騰,本身就面黃肌瘦的她更加瘦弱,臉上的顴骨高高的凸起;大大的雙眼無神的掛在臉上,倒顯得十分可怖。
“姐姐現在看自己,還像個人么?”愉嬪道。
“愉嬪,宮中之人都恨魏珠纓,你怎么偏幫于她?”陳宛雁已經沒有了尊卑的概念。
“此事姐姐不需要知道,姐姐只需要知道,你必須要死。”愉嬪不打算回答她。
“皇上想來個死無對證?”陳宛雁偷笑道。
“你所謂的證,不過是些東西,皇上只需要拿出那些東西便可。”愉嬪看著她又道:“你若安安分分做個貴人,這一世照樣不愁吃喝,為何非要出此下策?”
“我何嘗不想安安分分,當初我的貼身侍婢被火活活燒死,我也不敢聲張,難道不是為了安分二字?”陳宛雁道:“如果不是此事,蔓春又何必背叛于我,親手殺死我肚子里的孩子。”
陳宛雁留下了淚水,這些時日,她從未哭過,因為她知道眼淚只會讓人笑話。但事已至此,她覺得太疲憊了。自己這一生,到底是為什么活著?
從前,自己為著安分兩字活著,為了能保命寧可什么都不說,在這后宮活的像粒塵埃。后來竟然奇跡般的有了自己的孩子,那段時日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時光,這漫漫長夜終于要結束了。
可是她哪有那種命呢?
也許有時候,人有的時候為何不信命呢?
“魏姑娘不曾害你,如今卻因為你說不定就要失去雙腳,再也不能走路。”愉嬪恨恨道。
“皇上想還她清白,又怕我出爾反爾,如今只能來堵住我的嘴了吧。”陳宛雁說道。
“皇上給了你最后的顏面,沒有割下你的舌頭,也沒有灌下啞藥給你。”愉嬪說道。
“你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為什么不選擇一種最讓人滿意的死法,讓自己死的最體面,讓自己的家人最有保障?”愉嬪說道。
家人,陳宛雁陷入沉思。的確,人又怎能為自己而活,而這宮中自己哪怕一絲真情都找不到,甚至讓自己身邊的人對自己下手。
她用早已準備好的紙筆,寫下自己的罪狀。扭身對愉嬪道:“大雁南歸,我也要回家了。”說罷,她將白綾掛上了房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