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話莫妮卡
我和如可的關系很微妙，她自那晚之后，收斂了許多，表現得中規中矩，偶爾我和她對視一眼，清澈的眼眸。
然而，我對她卻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有種很隱晦的情緒被種在心底。
秋天的午后，店里坐著一對情侶，在給對方喂蛋糕，他們是店里的常客，他們從未向我們講訴任何他們的故事，每次來吃東西，該給的錢也不曾少。
一來二去，人也熟了，小伙子叫石昌，女孩叫伊愀。
兩人總喊我大叔，喊初木哥哥，后來初木離開后，兩人也常常從店門走過，有時也駐足和我聊幾句，再后來，如可的到來，讓店鋪得以繼續開下去，他們每次看向如可和我的眼神總是滿懷深意，我當然知道那是什么。
此刻，她們兩甜蜜的坐在那里，他很喜歡那副壁畫下的座位，每次來如果那有人，寧愿站在外邊等一會，也不愿換其他的座位。
“哎，你以前談戀愛那會，會像這樣大庭廣眾的給對方喂吃的？”
如可杵著下巴問我，我不知道怎么向她開口，我心里的人對于我一直都是一個禁忌的存在。
就在我沉默的時候，一名男子抱著糖果進來，我很驚訝，因為糖果以前是流浪貓，對于陌生人它總有很強的戒心。
糖果進來見了我，馬上從那人懷里跳下，然后向我奔過來，我一邊抱住糖果，一邊打量著那人，他留了長發，及肩，用扎頭繩隨意束起，然后一身破洞牛仔裝，身后背著琴盒，臉上冒著胡茬，一臉的風雨滄桑。
他向我們走過來，拉過一張椅子坐下，琴盒被他摘下來靠在桌子上。
“能給我來瓶啤酒么？”他臉上帶著笑，可是半塌拉的眼皮告訴我這個人很疲憊。
“當然。要什么？”我連忙起身，正好借此逃避如可的話題。
“都可以。”他溫煦的一笑。
我拎著啤酒回來的時候，他和如可正說著玩笑話，如可笑得很開心，而我心里卻不知道怎么有點酸溜溜的。
“你們笑什么呢？這么開心。”
如可一把拉下我坐在身邊，然后很是興奮的說，“我問他是做什么的。”
“他說，他是個流浪者。”
我把啤酒放在他面前，注視者他，略感興趣的說，“去過哪？”
他喝了一口啤酒，顯得很開心，“我從北邊一路流浪過來，上一站是XZ。”
“哦？那你的行李呢？”如可問。
“沒有，需要什么現買。”
“那你很有錢咯？”我小小呷了一口咖啡問。
“不，相反我身無分文，我能走這么多，全靠它。”說著他拍了拍身旁的琴盒。
“XZ啊！那美么？”如可一副小迷妹的樣子。
他撫摸著酒瓶，眼神一下子柔和下來，里邊倒映著他曾經的種種，他緩緩閉上眼睛，緩緩深吸一口氣，說:“干凈。”
我和如可對視了一眼，不明所以，他把眼睛睜開，笑著說，“你們得自己去看，任何表達都不準確。”
說著，糖果走到他那，用身子蹭蹭他的腿，然后他把糖果抱起來。
“我以前也養過一只貓。”他說。
“什么樣的貓？”
如可問。
而我看著糖果，心里的不適感更重了，他輕輕撫摸過糖果的毛發，想了一會，眼神憂郁下來，然后他把糖果遞過來，然后打開琴盒。
“這樣吧，給你們唱首歌。”
如可:“好呀！好呀！”
我接過糖果，輕輕抱在懷里，溫柔地撫摸過它的毛發，像對面的那個男人剛才那樣做。
那是一把極舊的木吉他，上邊有些漆都蹭掉了，磨得發亮。
他抱起吉他，手指慢慢撫摸過，像撫摸著愛人的臉，手指一彈，他開了嗓，一滴墨水從黑夜落下來，掉在我心里。
“Hellomonica，seeyouCynthia，
Hellomonica……
黑色給了你眼睛，黑色給了你光明……
黑色給了你長發，也給了你顆黑色的心……
夜里我睡不著，樓下哪來這么多只貓，
到底是誰的貓，黑色白色花的貓，
沒完沒了的叫，像個嬰兒在哭笑，
Monica，安靜一點好不好，
Monica，今晚讓我睡個好覺。”
一曲唱完，他收起吉他，那對情侶和如可給他鼓掌，他搖搖頭，把吉他收起了。我仍在愣著撫摸糖果的毛發。
他將啤酒一口飲盡了，詢問需要付多少錢。
“不用了，你的歌聲就是最貴的酬金。”我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
他笑了笑，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然后收拾琴盒打算走，我默默看著他做一切，半晌才問。
“莫妮卡是你的貓？”
“不，莫妮卡是誰我不知道，這是柳爽的歌，我的貓在這里。”
他伸出指頭指了指心，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如可從廚房跑出來，提了一大袋子吃的喝的，他并沒有要。
“太多了，我拿不了，況且我喜歡輕裝上陣。”
如可撇了撇嘴，一臉不高興，他無奈搖頭笑笑，拿了一瓶可樂便瀟灑離去。
快出門的時候，如可問了句:“歌名是什么？”
“莫妮卡。”他甚至連頭也沒回。
我一下午沒和如可講話，那對情侶臨走時向我道別，我也僅是禮貌的笑笑。
那滴的墨水在心里一點點暈開，我想，他的貓應該是只黑色的，我又低頭看了看糖果。
它是只花貓。
晚上，如可忙完所有，店里只有我們兩個人，那流浪者走后，店里單曲循環了《莫妮卡》，音樂一關，四下安靜下來。
她坐到我對面，我把糖果放下，認真的注視她的眼睛。
“記得早上的問題么？”
她不說話，認真與我對視，我嘴角微微一揚。
“是那么做過，有無數次。”
她身子向前傾了傾，語氣很是平淡的問:“哦？都在哪些地方？”
我向后靠在椅子上，端起早就涼了的咖啡，一飲而盡，同時手指戳了戳心口。
“都在這。”
她笑著看著我，我不懂她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