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后第六天，初木依舊平穩，未醒。

他的位置是我后來打聽到的，初木跟我說起他的時候一臉追憶，但對于他的近況，初木也不知盡然。

“你好，請問你是翔？”我帶著江河走近他的辦公室時，他立馬警惕的看向我們。

我和江河一聲黑衣，臉上神情肅穆，十足的黑幫派頭，至少我是這么認為的。

而他，警校畢業之后便考了公務員，被分配到這邊陲小鎮上任職，現今已經是大隊長了。

“是，請問你們二位是？”他言語稍微生硬，自從來到這里他很少向誰這么客氣，就剛到這里的時候，初生牛犢不怕虎，頂著知名警校畢業生的名頭，對自己的頂頭上司也是絲毫不虛。

我和江河對視了一眼，知道自己沒找錯人，“我們是初木的朋友，以前我們從未見過?！?/p>

我一邊說著一邊上前伸出手去，他很客氣的同我們握手，眉頭微不可察的一皺，我并沒有注意到，在我看來他表現得還算熱情。

“這樣啊，麻煩你們等我一下，現在離下班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你知道……”

他露出難為情的樣子。

“沒關系，我們在外邊等?！?，江河搶先說到，以江河富有磁性的聲音，加上他禮貌的語氣，翔感覺十分受用。

“實在不好意思。”他一邊說著一邊請我們出去。

到了門口，我和江河走到一棵大榕樹下的石桌那坐著，我不由得贊嘆，“這伙子挺盡職盡責的?！?/p>

江河:“嗯，這點不可否認，但我有點懷疑他和初木的關系?！?/p>

“怎么說？”我抬頭看向他。

“你看?！苯优焓疽馕铱催^去。

我順著示意的方向看去，從窗子打開的縫隙里隱約看到有一個人在打電話，那人正是剛才彬彬有禮的翔。

“或許他只是在忙工作?！蔽艺f。

“或許吧?！苯幼谝巫由希谋砬榭刹幌袼f的那樣。

“和我說說他吧?！苯愚D頭對我說，我知道他說的是翔。

“我知道的也不多，初木說過一些，當時他言語盡是遺憾，所以我才多方打聽翔的下落?！?/p>

“嗯，說說吧。”江河坐在樹蔭里，眼睛微瞇，看得出來他對翔很感興趣。

“翔是初木的小學同學，家并不在鎮上，他讀到三年級的時候轉學了，后來過了一學期又轉回來了，當時翔就是一高個子，身體也壯，初木所在的小鎮多民族混居，民風彪悍，但鮮有人去惹翔。

翔性格說不上壞，卻不太喜歡和別人打交道，尤其是男孩子，所以在班里翔和女孩子的關系要好許多，至于男孩子初木可能是相處得最好的一個。

初中的時候初木在鎮上的中學讀書，翔則到了縣里，自從那個時候他們的聯系就少了，每年寒暑假還會聚一次，聯絡聯絡感情，但多數時候也都是有事非得到鎮上辦才過來，這讓初木心有不岔，但也能理解。

高中的時候兩人的聯系更少了，初木在縣上的中學，翔則到了市里，聯絡只剩下基本的節日祝福，那個時代，群發短信可是泛濫得很?！蔽艺f著，瞧了江河一眼，他微微抬眼對上我的目光。

“兩人的關系本該就這么淡了，可是高二那年，初木的高中同桌極力邀請初木去他玩，巧的是初木高中的同桌和翔是同一個地方人。

那天初木去到他同桌家，他同桌自己打游戲讓初木看著，初木覺得實在沒勁，然后就去找了翔。

翔對初木的到來顯得非常的熱情，他也是在打游戲，初木一來，他就把位置讓給了初木，讓初木很是感動。

后來，他們上了大學，盡管聯系漸少，但初木還是記得這份情義?！蔽艺f完看著江河，江河雙手合十杵著下巴。

“嗯，我知道了?！?/p>

“知道什么？”

“我其實不太確定，等會讓我來和翔講?！苯犹鹚难劭粗遥覜]辦法拒絕他，他的目光和聲音有一種讓人無法拒絕的魔力。

大約十五分鐘之后，他一身便裝站在我和江河面前。

“抱歉，讓你們久等。”他仍舊客氣，可我總覺得他和剛才有了些許不同。

“沒事。工作嘛，我們理解?！苯游⑽㈩h首。

“嗯，有些地方我不太明白。”

“你問吧。”

“你們大老遠過來怎么不讓初木說一聲？我也好準備準備?！彼⑽櫭?，語氣略帶責怪，但讓人一下想到的是他沒來得及準備接待的愧疚而不是真的責怪。

“其實這次來初木也是不知道的，我們兩專程過來是為了他的生日禮物?！苯硬患辈辉甑恼f，他這瞎話說的有模有樣，態度也誠懇，好像真的有這件事。

“這樣啊，但我還是想確認一下你們的身份，不好意思。我的職業帶給我的習慣?！?/p>

“應該如此?！?/p>

“幾個問題，首先那你們是怎么知道我的，在這之前我們從未見過?！?/p>

“自然是從初木那，他對你倒是經常提起?！苯诱f這句話的時候，我仔細觀察著翔的表情，他的表情略緩和了一些，眉頭卻皺得更緊。

“這樣啊，你們怎么找到我的？”

“在你之前我們找過初木的其他朋友，比如凌羽，又到你之前的報道單位查到了你的去向。”江河耐心地和他解釋道，我們找到他的方式確實是從他報道的單位入手，但為什么要提一句凌羽我卻不甚明了。

“嗯，差不多了，我要怎么幫你們，或者我們先吃著飯再說？”他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放進衣兜里，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飯就不用了，我們還得去趕去其他地方，你要是不介意現在給我們錄個小視頻就好了，一分多鐘的時間就好?！?/p>

他沒有絲毫猶豫給我們錄了視頻，江河滿意的收起手機，兩人又客套了一番，臨走時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謝謝，兄弟。”

他微笑著說不謝，還站在路邊目送我們的車離去。

車上，江河把手機丟給我，“呵，別說人走茶涼，勉強算一個萍水相逢?！?/p>

我沉默不語，靜靜思考了一下。初木對于翔明明可以打電話詢問地址，就像凌羽和迪恩一樣，但他沒有。

原來初木看的也很明白，不明白的是我。

初木說:“我欠他一句‘謝謝。’”

我說，“這下不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