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時間,是許多絕望深淵的一個,如同以前的深淵一般,沒有誰伸出過手,都是自己,一步一步的爬出來。”
聽完這段話,他爸媽沉默了。初木顯得倒是很平靜,這種平靜讓人心疼,我深刻的明白那種深淵,幸而有初木、白露、華蔻和江河,還有許多給過我幫助的人,我才得已爬出深淵,即便如此我也是遍體鱗傷,那么初木呢?他一個人而已。
白露緊緊捏著他的手,白露愛初木,如同所有女人一樣也會吃醋,對前女友同樣敏感,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知道存在的無法丟棄,知道過去的經歷造就現在的人,知道初木愛她,只愛她,前任也只是愛過。
“那段時間我回過家的。還好我遇上了啟宇,如果不是他,我都不知道還要多久?!背跄究戳烁改敢谎?,又把目光轉向我,微微一笑。
我想了想時間,那段日子正是我和初木剛認識,他開了“葉之柔光”,把那里當做養傷的地方,他可能不想把自己軟弱的一面留給父母吧。
然而我細想下來,我也并沒有做什么,那段日子我同樣迷茫不已。
“他聽我發牢騷,像一片大海,裝下了我的過往。”初木說,我沒覺得自己像大海,在我心里他更像大海,忽然間我明白,原來最好的安慰是傾聽,原來初木和我一樣,我們互相傾訴,互相攙扶。
他爸媽感激的向我點點頭,他爸爸舉杯向我表示感激,我誠恐接受,說起來這段關系里我受益也很大。
“后來總算走出來了吧,還想著回來好好工作,孝敬你們來著,可是誰知道患了那種病?!背跄纠^續說著,低下頭嘆了口氣。
“孩子,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有什么也該和家里說不是?”他媽媽實在不忍心看著孩子這樣。
“都好了,生死關頭走了一遭。還好有白露不離不棄。”初木眼里噙著淚,手里白露的手從開席到現在就沒放開過,他并不想過多的提起這件事。
飯吃得很溫馨,這樣溫馨的畫面讓我很是思念華蔻,也不知道她在干嘛。
晚上的時候,我和初木睡一間,初木爸媽是保守的人,他們可不同意白露還沒過門就和初木睡在一起。
初木身體弱,關了燈沒一會就沉沉睡去,今天一天對他來說實在是透支了體力。
我等他睡著了,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間,到院子里打電話去。
一段歡快的鈴聲結束后,她的聲音在那頭響起,這是我與她分別之后,第七次通電話。
“喂?”
“睡了?”我問她。
“沒呢,和我媽看電視?!彼龖撛陉柵_,我能隱約聽到電視節目的聲音。
“我想你?!蔽腋嬖V她,心中思想如潮,可是到了嘴邊就只有三個字。
“我也是。”她言語里透露著些許欣喜,思念如月華一般摸不著,可就是包裹著人。
彼此沉默了一會,我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只好說:“我們在初木家了。”
“他怎么樣?”
“挺好的,和伯父伯母聊了一天,身子又弱,這會已經睡了。”
“嗯,你也要保重身體才是?!?/p>
“嗯。你也是?!?/p>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她說:“什么時候回來?”
“就這幾天吧,初木有安排,不會太久的?!?/p>
“嗯,我媽說,想見見你爸爸。”她說得小心翼翼,我一聽這話心里挺不是滋味,特別在見了初木和他父母相聚以后,我本來平靜的心又起波瀾。
我半天不說話,她只好說:“對不起,掛了?!?/p>
她似乎有點失落,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見不到心上人這樣的情緒再所難免,這不就是愛么?
“嗯,等我。”我說。
掛了電話,我抬頭望月,只見圓滿明亮。
“小伙子?!背跄景职植恢朗裁磿r候走到我身旁。
“哎,伯父!你怎么出來了,晚上怪涼的。怎么不多穿點?!彼患我抡驹谖疑磉?,聽我這么說,他擺擺手示意沒事。
“我還沒那么老,你抽煙么?”他從懷里掏出一盒煙來,分了一支給我,我沒拒絕。
“伯父,抽煙不好。”我們倆點著了煙,我深深吸了一口,然后說。
“呵,食五谷雜糧,經歷生老病死,這不就是人么?”他豁達一說,我無處反駁。
“嗯。”
“你給我說說他的病吧。”伯父抖落煙灰,瞇著眼睛看月亮。
我沉默了一下,權衡著是不是該告訴他,畢竟吃飯的時候,初木就避過了這一段。
“孩子,我們爺倆都是命苦的人,小時候家里窮。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他吃了太多苦了??墒俏覀兪且患胰?,有什么溝什么坎都該一起邁過去不是么?”年紀大了的人,多少都有那種歲月沉淀下來的睿智和豁達,他們眼睛是渾濁的,心底卻明亮的很。
“嗯,是叫骨肉瘤的病,做了手術,可以說是剝骨抽筋,還得放化療。”
“那他現在是好了?”
“嗯,手術后頭,昏迷了一年,怕您二老擔心,一直都瞞著您們,醫生都說這輩子恐怕是個植物人了。他早就猜到這樣,甚至更糟,所以和所有的朋友都說自己已經去世了,就這樣沒有人打擾他,他和白露在ls的一湖畔養了近一年,還好白露一直照顧他?!?/p>
伯父長嘆一氣,背著手離去:“早點睡吧。”
我上了樓,回到房間里,初木睡得死死的,我望著天花板,找尋記憶里的家,如果家破了,還是家么?
第二天早上,白露把我們喊醒,我們吃的是傣族的傳統早點,因為糯米飯不好消化,伯母給他弄了一碗卷粉。
伯父就說:“你也去看看光和香吧,這段日子他們沒少來看我們?!?/p>
一聽這話,我抬頭看向初木,初木表情自然,他拿了張紙擦擦了嘴說:“爸媽,我等會就去。還有件事跟你們說一下?!?/p>
“什么事啊?你才回來多養兩天,什么事情都往后拖一拖?!辈附o初木加了個雞腿。
“我和白露打算結婚,我們找了個地方,想你們一起過去那邊養老?!?/p>
“怎么要走啊?這里住了那么多年了,不挺好的么?”
伯母還要講,伯父用筷子敲了敲碗,伯母立馬緘口不言,“孩子你說吧,什么時候?我和你媽準備下?!?/p>
“嗯,就這兩天吧?!?/p>
“這么急?”
“嗯,別說我回來了,就說去tw找親戚去了。”
“好吧?!?/p>
伯父掏出一支煙來,伯母則沒說什么話,默默地用勺攪著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