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殿中落針可聞，文官固然能理解這其中含義，身為武將更能知道這四字的厲害。想當年秦國便是憑這四字統一天下開創盛世，可見其成效。

江凌曜不知什么時候走到陌涼身前，眸色的眸中翻覆著浪花，陌涼有些愣怔，江凌曜輕笑一聲，把陌涼的思緒拽了回來，“說說看。”

陌涼微微紅了臉撇開目光，清了清嗓子道，“與遠處的國家交好，與近處國家開戰，這樣防止了我國出征腹背受敵，又能使交戰國兩面臨兵。若是如此，只用帶一半兵力，另一半守衛國內。兵力分布中調三分之一軍隊掩在邊界，剩下三分之二守住各要塞重地。短期先掩蓋出征消息，然后北部開戰后，派奸細告知楚宸兩國，如今舉國無兵，消息現在還未走漏了，請他們立即出兵。”

見眾人不解，陌涼笑道，“楚宸兩國君主也不是白癡，舉國出兵的弊處他們是必定知道的，但這時得到如此的消息，必要花大時間調查真相。一旦發現我國北部真有戰事，而對我國邊界展開進攻，必會得到我國抵抗反擊。相信在這樣的情況下，這樣一出空城計也足夠讓他們暫時不輕舉妄動，難說可拖到北方戰事結束。若是計劃敗露，好歹我國也有一半兵力守城。更何況臣妾想，楚宸兩國可不會舉國出兵呢。”

一口氣說這么多陌涼心里也沒底，這是戰事，是關乎上百萬人的性命，一旦失敗便是血流成河心靈涂炭，陌涼便是這千古的罪人。聽著自己轟鳴的心跳，陌涼苦笑了下，英雄可不是人當的，只希望自己不會白白讓無數士兵犧牲。

突然江凌曜輕輕將手放在陌涼肩上，不輕不重捏了一下，陌涼回過神，見他看向陌涼的目光，似驚似喜，還有一絲賭贏了后的輕松。陌涼沖他笑了笑，心里清楚，自己的答案江凌曜滿意了。

陌祁看著自家小妹，眸中盡是欣慰。自己離家多年，小妹也始終有所成長，不負母親當年京中才女的名聲。雖再不是那個被那后母玩弄于鼓掌卻不自知的傻丫頭了，但是這情竇初開的對象······陌公子有些頭疼，全然忘了自己還在朝堂，卻開始考慮起陌涼的婚姻問題了。

“哈哈哈哈，你這女娃有點遠見，和那些婦人是不一樣，天助我等。陛下，臣覺得這計劃可行。”長孫戎面上大喜，雙拳一報，沖江凌曜行了一個簡禮。

“臣附議。”

“臣附議。”

長孫戎表態后，武將一致沒了問題，皆是面露喜色，不再有所爭議。

陌涼看了看另外站著的四個文官，四人眸中皆有贊賞，蘇厲輕輕撫了撫自己的胡子，帶了點笑：“才人所說實乃良策，只是老臣有幾個問題還請才人解疑。”

陌涼心中有數，面上不動，輕輕福身，笑道，“不敢，蘇大人請說。”

“首先，如何和遠國交好？其次，一旦交好我們又該如何征討遠國？”蘇厲也不客氣，直接指出了陌涼計劃中最關鍵的兩部分。

陌涼心中贊了一聲，自己這班門弄斧剽竊他人智慧成果，蘇厲只是大體一聽就能找出問題關鍵，不愧是兩朝老臣。

沉了沉心思，陌涼答道，“交好不外乎外交辭令，與他國交好，使敵國腹背受敵，無法長時間抗衡。弱小者都喜歡依附強大的國家，陛下和諸位不如想想，可否有哪些國家并沒有一統天下的志氣，有的不過是保民安定的愿景。這樣的國家，為交好之首選。與江國交好，不但他們安全有所保障，戰事結束也可直接歸順我國，封個諸侯當著，之后怎么解決，應該說很是容易。”

戰事上的爾虞我詐，陌涼不想說的太清楚，但她相信這些人都是沾了毛比猴還精的，一定心里有數。“下選則是有那稱王之心的國家，但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沒有哪個國家希望和多國同時開戰，聯手解決周圍的麻煩應該說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陌祁見蘇厲臉上一閃而過的疑惑，心中一沉。這蘇老兒向來精明，陌涼今天風頭出的差不多了，若是再糾纏下去生怕陌涼不適，便開口把話頭接了過來。“至于如何征討，戰場上的法并不是永遠適用，蘇大人不必擔心所謂背信棄義這一說。”

蘇厲許是很看重陌祁，見他說話和陌涼一個意思，便也只覺得這前幾年見到還嬌縱無腦的陌才人，近年是受到其兄長白衣陌公子的指點，才有此見解。心下尋思，蘇厲也便不再有他意，只是點了點頭。

可惜陌涼以往從來沒有過哥哥，還有些沒反應出來陌祁護犢子的心態，看了看身邊沉思的江凌曜，脫口而出道：“沒有永遠的朋友，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任何承諾都不可能是永久的，陛下不用費心。”

話音才落，看著眾人或驚訝或贊賞又或疑惑的目光，陌涼才后知后覺到自己這樣子扎眼的表現有些過了。心道一聲糟糕，只能面上不動聲色繼續道：“陌涼知道各位大人都是儻蕩正直之人，如此作為定為不恥，但公正永遠在勝利的一方，還望各位大人三思。”

蘇厲看著陌涼，眉宇間惑色正濃，陌涼對著蘇厲如刀般的視線，只能強自鎮定。陌祁皺著眉正想出聲，又唯恐自己所為更給小妹招來非議，也只能以不變應萬變，靜靜立在陌涼身后。江凌曜見堂中氣氛膠著，卻突然轉身對著陌涼，抬手替陌涼理了理衣領，將陌涼藏在衣內的紅寶石項鏈拿出來，就著陌涼頸邊把玩。

陌涼面色一紅，心里大罵這個不正經的色狼，大庭廣眾干什么呢，沒見自己快被幾個大臣的目光釘成篩子了嗎？卻不想，蘇厲和長孫戎等人，見到江凌曜手中的項鏈，眉宇間露出了極為震驚之意。陌涼瞇了瞇水眸，清楚地看見幾人目光中似是了然，似是懷念的神色。心中正奇怪，就聽身邊江凌曜淡淡出聲：“幾位大人可還有疑問？”

蘇厲幾人怔了怔，有些激動地向前走了幾步，又覺不妥，終是齊齊跪下：“臣無異議，謹聽陛下吩咐。”

陌涼看著腳邊跪的八人，心中奇怪，稍稍回頭就見陌祁眸中依然清明，自是有了答案，便也按下心中的疑惑。江凌曜沒管身邊的貓和別人的小動作，放下手中的項鏈，輕輕拍了拍陌涼的肩，柔聲道：“干得不錯。”隨后沖陌涼微微俯身，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回頭給你獎賞。”

陌涼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心中一喜，面上就笑開了花，就差沖江凌曜搖尾巴了。卻不知身后的陌祁，看著自家小妹被皇帝陛下逗貓一樣的玩，臉都黑了幾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