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去湖州作甚？”程風斜靠在船壁上，隨著晃晃悠悠的水波，有一下沒一下搖著他的碧血扇。

江凌曜一手把玩著陌涼手腕上的珊瑚手鏈，一面漫不經心道：“湖州景美，帶娘子來看看。”

哦感情這就是蜜月旅行了，陌涼暗暗腹誹。

程風點了點頭，剛要說什么就聽江凌曜淡淡開口，“程公子既不是江國人，又為何會來湖州？”

陌涼側目看著程風，這男子不是江國人啊。

“哦？凌公子何以看出我不是江國人？”程風似乎毫不意外，倒是一副好奇的樣子看著江凌曜。

江凌曜換了個舒服的坐姿，又將陌涼有意無意拉進自己懷里，道：“公子身上的紅蠶絲，千金一匹，據說可以駐顏養顏，是楚國皇室特產。”

陌涼撇了撇嘴，先不說這紅蠶絲多么神奇金貴，一大男人穿著駐顏養顏的衣服，真是······有些別扭。

程風朗聲一笑，收了扇子在左手手心敲了敲，“非也，這紅蠶絲雖是出國特產，可也是楚國經常賜給外使的物件。只要是認識個把皇親國戚，想要得一件，也不算難。”

江凌曜點點頭，“可你手中的碧血金骨扇，似乎就不那么容易得來了。”

“有意思，”程風突然坐直，身子微微前傾，“你居然認識我這把扇子。”

江凌曜微微一笑并不答話，程風見狀也不再追問，倒是看向一旁安安靜靜看著湖面景色的陌涼，“小娘子是怎么認識到凌公子這樣的少年英才的。”

陌涼一愣沒想到程風會直接越過江凌曜和自己說話，倒也不懼，微微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程風看著眼前原本并不出眾的少女，突然對自己展開了微笑，如夏日池塘中搖曳的荷花慢慢展開葉脈般寧靜卻引人注目，臉上一閃而過一絲興趣。

一旁原本沒什么表情的程鸞見程風情緒變動，似是有些吃驚，旋即看向安靜微笑的陌涼，微微瞇起了眼睛。

江凌曜亦是個十分敏銳的男的，幾乎一瞬間就發現程風對陌涼起了興趣，墨眸一瞇，有意無意釋放出警告的威壓。感受到來自那個姑娘身邊男子的情緒，程風微微一笑，又躺了回去，不再和陌涼說話。卻是將碧血扇一展，覆在臉上，口中咿咿呀呀唱起了曲子。

“海棠隨墨遺筆，指尖描摹著回憶

灰色填滿光景，誰的承諾在消彌

風清夜色微淡　夢醒后拆心祭奠

人海輾轉幾番　再重逢為時已晚

··············

燈花空絞結怨　沉醉遺夢池館　

終是姹紫嫣紅看遍　聽清風夕夜不眠”

陌涼靠在江凌曜懷里，看著眼前一身紅衣艷麗的男子，吊兒郎當翹著腿躺在床上，修長的手指敲著船板打著節奏，口中咿咿呀呀吳儂軟語，似愁似喜，如畫般娓娓道來。程風的聲音說話會讓人覺得有些嬌軟似女子，但是唱起曲來，又有女子不能及的男子的剛勁在其中，可以說非常的好聽。

一旁的程鸞臉上恍惚間流露出癡迷一般的神色，陌涼冷眼看著，這是妹妹才怪。但不知道為什么，隱隱有種不安的感覺，便往江凌曜懷里靠了靠。江凌曜看了看懷里的小家伙，就像時碰到了天敵的貓，渾身的毛都豎起來了。江凌曜似是想到了什么，再看了看躺著哼歌的程風，眸子忽的沉下。

“到岸咯。”于老六的吆喝聲傳來，幾人緩緩下船，陌涼站在岸上看去，湖州城三面環水，綠水青山。湖中有點點漁人泛舟，城中熙熙攘攘的人流，此起彼伏的吆喝聲。看著波光粼粼的江面，被關了半年的陌涼有些發呆，緩緩念出：“沙鷗翔集，錦鱗游泳，岸芷汀蘭，郁郁青青。”

“哈哈哈，小娘子可真是妙人啊。”身邊突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艷麗的男子容貌，陌涼下意識一退，脫離了江凌曜牽著的手。與此同時，程風忽然發難，拔出腰間的碧血扇就向江凌曜刺去，江凌曜微微側身避過一擊，右手從程風腋下穿過，就要點上他的穴位，卻見程風突然扭頭對江凌曜露出一個笑容，“凌四公子，小心啊。”

言罷扇中滾出一顆紅色藥丸，程風一捏，砰的一聲便炸開無數煙霧。玄武直接現身擋在江凌曜身前，一柄長劍橫在身前。江凌曜劍眸微皺，負手站在玄武身后，目光緊緊盯著方才陌涼站的地方。

忽聽對面濃煙中傳來幾番交手的聲音，就聽得凝靈一聲嬌叫：“主子。”隨即便是兩人倒地的聲音，江凌曜顧不得煙霧有毒，足下一蹬邊沖陌涼那邊飛去，玄武沒想到江凌曜突然離去，連忙收劍跟上。待幾秒后濃煙散去，原地只有凝靈凝蘭兩人在四處顧盼，玄梅身影有些踉蹌，秦穆則直接半跪在地上。

“主子，這煙有毒，動用內力之人會全身麻痹，嚴重者甚至會反噬。”凝靈搭了搭秦穆的脈搏，眉宇間焦急之色溢出，“方才夫人被劫走了。”

為了方便，幾人都喚陌涼夫人。一來引人耳目，二來也不會和江凌曜的稱呼相撞。

江凌曜墨色的眸子中翻起滔天巨浪，他壓住丹田中泛起的陣陣不適，瞇起了眸子，“程風，很好。”隨即側頭道：“你自召集人手，讓白梅四人全部來見我，吩咐白虎趕往湖州。”

“主子不必擔心，夫人有玄竹陪著，玄竹武功僅次屬下。”玄武領命后，看著江凌曜有些氣息不穩，開始開口勸道。

江凌曜冷哼一聲，不知作何想法。他看了看狼狽的幾人，吩咐凝靈將他們扶回客棧，忽然回頭看了看江面，沉吟片刻便轉身走了。玄武連忙扶起秦穆，跟上了江凌曜。

“嘖嘖嘖，小娘子，你夫君找你都不找呢。”陌涼被程鸞捂住嘴，但還是白了一眼身邊笑嘻嘻湊過來的程風。

程風見幾人走遠，示意程鸞松手，“小娘子可別叫，他們幾人中的可是我親自研制的化毒散，我不過是想做個測試，你若是壞了我的事，我就讓他們幾個武功盡廢。”

陌涼掙開程鸞的手，看了看江凌曜離開的地方，撇了撇嘴，右手撫了撫自己的脖頸，兀自按摩起來。

“喂，我說小娘子你聽到了嗎？”程風看著陌涼也不哭不鬧，倒是老神在在的活動筋骨，有些莫名其妙。

“聽到了，我也沒叫啊。”陌涼給了程風一大個白眼，繼續伸胳膊。剛剛程風突然發難，她還未反應，就被一旁的程鸞點住了軟穴，捂住口鼻，直接輕功拖到了離江面頗遠的漁船上。雖然對江凌曜百分百信任，但想到可能會武功盡廢，還是打算謹慎一點，所以也沒有什么特殊舉動。暗處的玄竹見陌涼不打算逃跑，也按捺住要出手的想法，決定聽著陌涼的來。

程風有些意外的看了看陌涼，似乎對她的無動于衷有些不滿，又湊了過去，“小娘子，你可知道我是誰？”

陌涼回頭看著滿臉寫著快猜的程風，扯出一個假笑，“采花賊？”

“······”程風看著滿不在乎的陌涼，突然一把把陌涼拉進懷里，俯身在她耳畔輕道，“我的名字，是宸止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