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凌曜和陌涼將慕嫆送出京城,正在和大祭司辭行。雖是要等胡一鳴動手,但總不能一行人送到南疆,江凌曜的意思是在暗中跟著,慕嫆絕不會等到快到南疆再動手,越往后大祭司的人手越多,以保萬一,應是等江凌曜的人撤了以后再動手。
“等等,哀家要下轎。”慕嫆掀起轎簾,露出千嬌百媚的臉。
大祭司粗眉一皺,不甚贊同道:“你已不是太后,自稱可得改改了。”
慕嫆也不接話,輕笑一聲,扶著紅藥的手下了地,“我們明人不說暗話,不若就在這解決吧。”
江凌曜挑了挑眉,意外是有點,但慕嫆在說什么,在場的沒幾個人不知道。
“你又想做什么?我告訴你,你的兩個侍女已被我喂了解藥,自是不會聽你使喚。”大祭司冷哼一聲,負手而站。慕嫆偏頭看了看一旁的紅藥,就見兩人利索的退回到大祭司身邊。她們雖然從小侍奉慕嫆,但深知慕嫆從未將她們當成人看。自從進宮后,還給自己兩姐妹喂了蠱毒,自己過這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都快十五年了。如今得以解脫,巴不得離慕嫆越遠越好。
“哼,有出息,不過你們在我看來,不過是兩條狗。”慕嫆冷冷瞪了兩姐妹一眼,柔弱無骨抬起了手,“一鳴。”
胡一鳴上前一步扶住了慕嫆,慕嫆輕笑道:“有一鳴在,便是你們一起來,也無妨。”
“一鳴。”大祭司喝道:“你執迷多少年了,如今明知道這個女子蛇蝎一般的心腸,還不思悔改,怎么,你要對老夫動手嗎?”
胡一鳴看著大祭司,眼眶濕了濕,自從隨慕嫆進宮,自己也近十五年沒見到父親了。他囁嚅了半晌,終是狠下心道:“父親,你便放了嫆兒吧,我帶她離開中原便是。”
大祭司臉上浮現了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可知道這女人做的都是些什么事?!包括一清!”
胡一鳴聽到這個名字愣了愣,隨即急道:“一清?一清不是在嫆兒進宮的之前就已經嫁去梁國了嗎?一清的仇還是嫆兒報的。”
江凌曜站在一旁有些悠閑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淡淡和陌涼解釋,“胡一鳴有個姐姐,喚名胡一清。兩人從小相依為命,十歲后被大祭司收養,姐弟兩感情非常的好。胡一清在南疆時就和慕嫆不對付,但是礙于胡一鳴的面子,也沒有多說。在慕嫆入宮前一年,南疆還沒有被江國收復,那時周邊梁國的儲君去南疆時看上了胡一清,便來求親。可是半年后就傳來胡一清嫁過去就暴斃而亡。當時南疆勢單力薄,也沒有辦法做什么,直至慕容進宮當年,向先帝提議,南征梁國,就此為胡一清報了仇。”
大祭司的眼中滲出渾濁了淚水,他狠狠看了一眼慕嫆,道:“若不是陛下,我至今還被這個狠心的女人蒙在鼓里。”
胡一鳴扭頭看了看明顯有了驚慌之意的慕嫆,慕嫆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輕喚著:“一鳴哥哥。”
胡一鳴心中閃過不詳的預感,他放開扶著慕嫆的手,不顧慕嫆的哀求,走向了江凌曜,“陛下,可否告知家姐是如何逝世的。”
江凌曜轉了轉食指上的寶石戒指,冷眼看著胡一鳴道:“胡一清是被梁國迎親使者下了毒,那使者在我江國攻陷梁國時,投了降。朕花了五年才找到這個人,聽說胡一清臨死前渾身奇癢,被自己抓撓的體無完膚后逝世,不知胡總管對這癥狀可熟悉?”
胡一鳴一愣,心中猶如重錘敲擊,他不可置信的回頭看著明顯心虛的慕嫆,“慕嫆,這不是你獨門的情癢嗎?動情之后,身子奇癢無比,最后暴斃而亡,如此狠毒的毒,你用在一清身上?!”
慕嫆白了白臉,雖然還是不耐,但是慕嫆是個聰明人,知道現在能救她的只有胡一鳴一人,只能耐著性子道:“一鳴哥哥別聽他們胡說,梁國還是我勸先皇收復的。”
“聽說攻陷梁國時你的手下處處搜查當年送親之人,但是一無所獲,你也就以為他們在亂世中死了。母后,當時的你還是太年輕,若是有你現在一半城府,哪會有這等把柄?”江凌曜面帶嘲諷的看著慕嫆,只有陌涼知道江凌曜握著自己的手攥的緊緊的,陌涼安撫的拍了拍江凌曜的手背,江凌曜微微一顫,放軟了手中的勁。
陌涼輕嘆一口氣,殺母之仇,奪權之恨,江凌曜如此心高氣傲的男子忍這個女人五年之久,就為了抓住她所有的把柄,如同圍困獵物的蜘蛛一樣,要怎樣的耐心和毅力。
“若是胡總管不信,所有證人都在宮中。”陌涼淡淡接口,她雖然同情胡一鳴,但是絕不心軟,不管什么理由,這十五年來他助紂為虐,這份債怎么的也得背上。
胡一鳴突然仰天大笑幾聲,看著慕嫆說出的話卻是說不清的柔情,“嫆兒啊,他們不懂你,我怎么會不知道。當時你和我抱怨過憑什么一清能去梁國成為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女子,我不是沒看見你眼中的毒辣和殺意,只是那時你才十三歲,誰能想到你就如此狠毒!”
言罷,不待想要解釋的慕嫆說話,胡一鳴忽然轉頭對著大祭司跪了下去,磕了三個響頭,“父親在上,兒子不孝,為南疆招來這等災禍,實則該死。”
大祭司蠕動幾下嘴唇,想說什么,最終還是垂下了頭。
胡一鳴又朝著江凌曜跪了下來,“臣入宮以后,助紂為虐,枉殺蒼生,動搖江山社稷,實在罪該萬死。”
慕嫆似乎察覺到什么,也顧不得儀態,上前一把將胡一鳴拉起,尖著嗓子道:“你做什么?就算當年我一時沖動,殺了胡一清。但這么多年,我一直讓你在我身邊,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胡一鳴被慕嫆拉了一個踉蹌,抬頭看著這自己喜歡了二十多年的女子,眼神暗下,卻抬手攬住了慕嫆還如十七八歲女子一般的纖腰。
慕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卻生生忍了下來,故作柔情道:“一鳴哥哥。”
陌涼看著眼前這個做作的女人,從一開始印象中的深于算計,到后來發現是個以色侍人的自大狂,到如今快四十的年紀還在撒嬌,胃里就一陣陣惡心。
胡一鳴將慕嫆圈在懷里,柔聲道:“嫆兒的意思,是喜歡我的?”
慕嫆心中冷笑,面上倒是不顯,臉上適時出現紅暈,含羞到:“這是自然的。”
胡一鳴湊近慕嫆耳朵,見慕嫆愈發泛紅的耳尖,低聲道:“那我們一同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