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圍觀的左鄰右舍聽到那句右相就開始議論紛紛:
“右相?是宰相嗎?”
“可不是嗎?那可是除了皇帝最大的官了?!?/p>
“現在是亂世,之前南唐,西夏,東陵,北岳,四國并存,現在只剩下南唐和西夏,最大的官應該是第一將軍吧?!?/p>
“這你就不懂了,我們國家一向以文為尊,絕對是宰相官大。”
“管他誰官大,跟我們沒一個銅子兒的關系,不知道這個蘇夫人來這里要干嘛?!?/p>
“誰知道呢?高門大院里的事,咱們怎么能知道?!?/p>
“咳咳”,點翠見眾人討論的差不多了,周圍的人也基本都被吸引了過來,咳嗽兩聲繼續道:“我家夫人今日來主要是認回女兒的,蘇姑娘,請跟我們走吧?!?/p>
蘇憶避過上前來抓她手臂的兩個小侍女,道:“蘇夫人這是何意?”
白靛霞從上頭起身,慢慢踱步到蘇憶跟前,端的是雍容華貴,輕聲道:“憶兒,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啊,母親今日經人指點,終于找到了你,自然要帶你回家的。”
不待蘇憶說話,白靛霞繼續道:“你放心,這么多年你流落在外,吃了不少苦頭,等回了相府,母親會好好補償你的,以后榮華富貴都是你的?!?/p>
這聲憶兒叫的蘇憶直起雞皮疙瘩,看著眼前保持著得體笑容的白靛霞,蘇憶皮笑肉不笑道:“蘇夫人,當初我師傅撿到我的時候我尚在襁褓,不知道是什么理由讓蘇夫人把剛出生的一個嬰兒扔在雪天的街道上呢?”
剛出生的嬰兒扔在街道上,這不是扔,這分明是要她死啊。
在蘇憶心里,從一開始,她的母親就已經死了,不管是誰,她的親人只有他師傅和蘇仙兩個人。
白靛霞臉色白了一分,但仍是保持著完美笑容,道:“憶兒,母親并非扔了你,而是被別有用心之人蒙蔽了,她們趁母親不備,偷走了你。當然,母親也有錯,都是母親沒有看顧好你,才讓那些小人有了可乘之機?!?/p>
說到最后,白靛霞恰到好處的擦了擦眼角,點翠趕忙道:“怎么能怪夫人呢,夫人也不想的,小姐,你快勸勸夫人吧,夫人身子不好,太傷心夫人會受不住的?!?/p>
“哦?”,蘇憶眉頭一挑,她還么說什么呢,怎么就成了小姐了,況且,她一點也沒看出來面前的白靛霞有一點真心的傷心,繼續道:“蘇府要仗著家大業大強拿人嗎?我什么時候成你家小姐了?別怪我說話難聽,你們當初既然沒本事看住我,現在又憑什么要我回去?”
“再說了,你們上來就說我是你家小姐,證據呢?空口無憑,張嘴就來,你們家的小姐都是這么來的?”
蘇仙在后面看的心驚肉跳,拉了拉蘇憶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說了,人多口雜,而且蘇府的確家大勢大,她們惹不起。
蘇憶雖然嘴上伶俐,但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立刻收了臉,笑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夫人是不是找錯人了?”
周圍的看客看的云里霧里,倒是陳五的婆娘忽然道:“要是說有個小姐,八成是仙姑娘,那份容貌,那份氣度,就不是我們這種俗人能比的?!?/p>
陳五拉了自己婆娘到一旁,小聲道:“你跟著瞎摻和什么?這種豪門大宅里的事,也是你一個婦道人家能議論的?小心一句話說不好給抓到大牢里去了,趕緊回去看著煎餅攤去。”
那婆娘不服,但這世道就是以夫為天,也只能往回走。她人雖然走了,但是說的話周圍的人都聽到了,立刻議論起仙仙來:
“我就說那樣標志的人絕非池中之物吧?!?/p>
“對啊,我記得好些年前,她得了好幾次詩詞會的頭名,那時候,趙先生還在,這醫館可是紅極一時呢?!?/p>
“龍生龍,鳳生鳳,相府的小姐,就算旮旯里長大,那也是與眾不同的?!?/p>
“......”
書中說,人言可畏,如今蘇仙是親眼見識到了。她之前一直被趙謙益護著,后來又被蘇仙護著,很少與這么多人打交道,一時間成了眾人議論的焦點,又不能開口說話,急的臉色漲紅。
蘇憶立刻把蘇仙拉回了身后,道:“還請蘇夫人拿出真憑實據來,別讓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猜來猜去的,耍猴似的?!?/p>
一句話就把白靛霞和眾多圍觀的人對立了起來,先前議論的人也都一個個盯著白靛霞,看她能說出個什么結果來。
白靛霞心里微微有些遲疑,甚至開始懷疑她來認蘇憶這步棋是不是走錯了,但是想到她的女兒蘇云,立刻鎮定道:“憶兒,你臉上的大紅胎記便是最好的證明,況且時間也對的上,再說了,事關我的親生女兒,難道我還能認錯嗎?”
蘇憶冷冷地道:“胎記?蘇夫人不說我還想不起來,我這個胎記這么顯眼,要找起來并不難,不至于以蘇府的勢力,找了十多年吧?”
拿著個做借口,真是可笑!
蘇憶是見慣了生老病死的,自然也見過各種人的各種神色,這個白靛霞從一開始就維持著她高高在上,雍容華貴的夫人的樣子,傷心,微笑,都是公式化的,沒有半點情分,所以,她說的話,蘇憶一個字都不信。
白靛霞也是暗自握緊了手里的手絹,她沒想到這個蘇憶這么難纏,但是既然都已經鬧大了,走到如今這一步了,無論如何都只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憶兒,十多年前蘇府根本沒有如今的能力,而且那時候母親一直昏迷,等醒來已經過去兩天了,你父親也著力尋找了,也實在是……”
話說到這個份上,以白靛霞的身份額確實是伏低做小了。
點翠在白靛霞做出內疚表情的時候跟著道:“小姐,這么多年夫人一直在暗中找您,但是時間長了實在不能聲張,就怕別有居心的人冒名頂替,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了,小姐卻拒夫人千里之外,實在讓人傷心?!?/p>
“點翠,對憶兒不準如此說話”,白靛霞呵斥了“不懂規矩”的點翠后繼續道:“我們母女生分了這么多年,你也一直流落在外,對我有戒心也是應當的?!?/p>
蘇憶險些就要為這一唱一和的主仆拍手叫好了,這戲演的真是足,從前她看話本子,里面說那些高門大戶里的斗爭她還不信,如今看來,只怕比話本子里寫的還要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