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靛霞眸色一痛,卻并未反抗,任由嬤嬤把她留了一輩子的頭發去掉了,又換了一身禪衣,從始至終都安安靜靜的。
只有蘇云向發了瘋一般的阻攔的,完全沒有盛京里傳言的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
臨走時,白靛霞終于看了蘇穆一眼,道:“你是哥哥,多看顧著點你妹妹。”
蘇穆英挺的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緒,嗯了一聲。
蘇先明打算和白靛霞說些什么,可白靛霞卻直接越了過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蘇先明剛張開的嘴又訕訕的閉上了。
蘇云被碧草攔著,拼命的喊著娘,臉上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滑落,可白靛霞還是沒忍心回頭看她一眼。
“小姐!”
碧草一聲驚呼,被蘇云甩開了手臂,沖到落發的嬤嬤面前一把奪過剪刀,對準了自己道:“我說了我不嫁給敬王,我寧死不嫁!”
蘇先明臉色鐵青,揚手就要給蘇云一巴掌,卻見蘇云手里的剪刀抵在胸口,一寸寸的刺了進去,他連忙放下了手道:“你……你……”
半天,也未說出一句話來。
聽到后面的響動,白靛霞終是忍不住回過頭來,柔聲道:“云兒,敬王殿下是皇子,你與他互不干擾……”
后面的話卻是說不下去了,她實在是做不到去勸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有斷袖之癖的人。
蘇云狠了狠心,一手拿著剪刀,一手拔下頭上的簪子,對著散落的頭發剪了下去。
白靛霞想阻止卻已是來不及了。
蘇云剪下一縷頭發來,又把剪刀扔了,喘了口氣,才道:“我寧愿和母親一起去靜庵,也不愿嫁給敬王。”
一旁的公公冷哼了一聲,道:“蘇小姐貞烈,雜家一定會如實向陛下稟告的。”
蘇先明看看白靛霞又看看蘇云,半晌才道:“你們是害死我們蘇家啊!”
蘇穆在一旁一直都像一個外人一樣,冷眼旁觀,看著一屋子的鬧劇轉身出了相府到了敬王府。
武靈正站在郁承嗣的身側,旁邊還站著喬未青,赫連佑以及蘇穆。
喬未青和赫連佑就等于掌握了所有兵權,而蘇穆是宮中禁衛軍的副將。
武靈率先開口道:“蘇副將似乎來晚了?”
“家中有事,所以耽擱了,還望殿下勿怪。”蘇穆冷眼看了一眼武靈,淡聲道。
蘇府的事情郁承嗣自然知道,便道:“事成之后,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了。”
赫連佑皺眉道:“殿下此舉是否太過冒險了,而且太倉促了。”他最近總感覺自己好像被人盯著一樣,他本名姓喬,本就是喬家的暗樁,但現在他覺得他似乎暴露了。
“等林寒蕭走了本王就要就藩,到那時本王再想回來就難了。”郁承嗣沉聲道:“況且,西夏皇帝病危,本王斷然也不能犯過這等機會。”
見郁承嗣臉上的決絕,眾人也都沒在說話,只有商定完出去的時候,武靈狀似無意道:“倘若事成,蘇副將的妹妹可就是南唐的皇后殿下了。”
蘇穆頓了一下,道:“徒有其名而已。”
見他淡淡的樣子,武靈也沒再多說,轉身進了書房,郁承嗣道:“你試探他做什么,他跟著我從來都不是因為他妹妹與我的婚約。”
“我知道你倆從小關系就好。”武靈摸了摸臉上的傷疤,道:“我只是不喜歡他妹妹而已。”
……
次日,宮里照例擺了踐行宴。
只不過畢竟喪事剛過,也不好太過奢靡,簡簡單單的宴請了幾個大臣,也就了事了。
而鈴蘭的嫁衣也已經坐好了,又重新跟在了蘇憶身側。
等宮宴散了之后,郁承君去送林寒蕭倒城門,把單一留在了蘇憶身邊。
蘇憶讓鈴蘭吩咐馬車去國師府上,到了之后又在單一耳邊低語了幾句。
蘇憶站在國師府門前,看著諾達的國師府冷冷清清,竟然連個守門的都沒有,心里有幾分擔憂,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到底對不對。
四下里也是無人,鈴蘭道:“太子妃,這里風大,咱們先進去吧。”
鈴蘭力氣并不小,但也推了很久才勉強推開厚重的大門,空出一條道來讓給蘇憶,道:“太子妃先進來。”
蘇憶一進門就看到滿地的草叢,就連走廊上都爬滿了不知名的雜草,一股蕭瑟之感爬上心頭。
蘇憶道:“你之前來過國師府嗎?”
鈴蘭搖頭,她常年跟著暗衛出去做任務,后來就待在東宮里,這也是她第一次來國師府。
“太子妃慢點,要不咱們回去吧?”鈴蘭實在是不明白蘇憶為什么懷著身孕還要跑來國師府,還有剛剛做的馬車,雖說是東宮的馬車,但是卻不是太子妃該做的馬車,這樣隱藏身份是為了什么?
蘇憶穿過走廊,按照一般府上的方位找到了書房,果然見趙謙益在里面收拾行囊。
“師傅。”蘇憶推門而入,道:“可能師傅今天走不了了。”
趙謙益抬頭,剛想叫“憶兒”,卻看到蘇憶身邊的鈴蘭,眼神轉了轉,行了禮,道:“太子妃。”
鈴蘭并不知蘇憶和趙謙益的關系,愣了一瞬,道:“太子妃,您方才說什么?”
其實不只是鈴蘭不知道,這次趙謙益回來并沒有和蘇憶公開相認,所以,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趙謙益和蘇憶的關系。
蘇憶解釋了幾句,隨后道:“師傅,我可能還要到你這避避難呢。”
趙謙益放下了手里的東西,道:“怎么了?”
蘇憶把關于那批尖刀的事情解釋了一下,道:“我擔心郁承嗣會留后手。”而且昨晚郁承君說他給孩子取好了名字,讓蘇憶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想。
郁承嗣去阻攔林寒蕭,那么那批尖刀就一定會暴露出來,到時候郁承嗣會怎么辦真的很難說。
蘇憶接著道:“我讓單一回東宮把剩下的人都安排好了,我覺得我在宮里坐以待斃也不是辦法,就來師傅這里了。”他相信郁承君會安排好人保護她,但她卻不想拖他的后腿。
趙謙益眉頭緊鎖,問道:“你是說敬王收到了西夏皇帝病重的消息,但是陛下卻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