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升道即刻回首，見來者正是自己的“專屬護士”蔡淑婉。

他沉默片刻，有些遲疑，隨后微微一笑：“是啊。”

蔡淑婉配合笑笑，小幅度聳聳肩，稍稍將手中端著放有藥物的盤子前移：“來，到吃藥的時間了。”

“如果不是精神病的話，服用這種藥物，會不會對身體有影響啊。”楚升道突然想到，向肆目發(fā)問。

“是藥三分毒。”肆目即刻給出回復，“這玩意吃多了，會麻痹你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降低你對外界刺激的反應。”

“emmmm……”楚升道沉吟稍許，“能說得直白點嗎？”

“像你這種服用了十年類似藥物的，基本與智障無二了。”

聽此，楚升道下意識翻了下白眼。

同時，蔡淑婉從無奈地苦笑之中轉(zhuǎn)為冷靜沉著，右腿后撤半步，警惕性十足。

“辛虧你身存二十四個靈魂，超人的智力與神經(jīng)敏感度足以承受這長達十年的削弱。”肆目的聲音忽然轉(zhuǎn)作右聲道，聲音的源頭一起一伏，好似在拍打楚升道的右肩，“也得虧你被削弱了。不然吶，你那么屌，多半會被拉去切片。哦不，因地制宜些的話，被切片后你還可能會被嘗一嘗味道如何。”

話音剛落，喜聞樂見的四十八只白眼再次上線……

當然，這是肆目所見之景。身處現(xiàn)實的蔡淑婉已然有所動作，她拐到一旁，將藥盤放下，準備想辦法進一步觀察楚升道是不是犯病抽搐，接著做出相對應的動作。

此時，楚升道也注意到現(xiàn)實這邊有些不對勁了，暫時撇去肆目那邊的交流或者也可以稱之為嘲諷。

“不用緊張，我已經(jīng)康復了。”楚升道苦笑著擺擺手，擔心武力高強的蔡淑婉又采取什么極具攻擊性的整治措施。

在蔡淑婉鎖眉注視之時，楚升道又伸手指了指放在床頭柜上的藥品：“那些……我能不能不服用了，我已經(jīng)康復了，吃這些東西會損傷我的身體的。”

“不行，你現(xiàn)在尚未康復，請繼續(xù)接受治療。”蔡淑婉很快否決。

“我真的康復了啊……你看，我們現(xiàn)在交流得多順暢，我的口吻以及邏輯都是屬于正常人的。”楚升道從肆目那里得知這些藥物的副作用后，無論如何都想推掉。

“是么？”蔡淑婉搖搖頭，“你剛剛還在自言自語呢。”

“啊？！”楚升道愣住了。他深吸一口氣，大腦飛速運轉(zhuǎn)。很快，他尋到了根源——他剛剛與肆目的那些對話。

肆目的聲音是直接傳達到他大腦中的，雖不知那詭異的方位感是什么情況，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他人是聽不到肆目的話語的。楚升道當時只想著詢問肆目，忘記了自己說的話可不能如肆目那般選擇性屏蔽他人。

“行了，不就是藥嗎，你都吃了十年了。任他們再怎么變著法子換配方，你也渾身都是抗體了。”肆目開始勸楚升道乖乖吃藥，“再說了，你這智商降一點也無所謂。”

吃了教訓的楚升道，不再直接回話，只是心中默念：降得又不是你的智商，你當然無所謂！

面對大難當頭的“降智危機”，楚升道決不允許自己坐以待斃，必須想辦法逆轉(zhuǎn)局勢！

“對了……”倏然，楚升道眼前一亮，他強牽出笑容，朝蔡淑婉開口道，“我剛剛是在跟蝴蝶說話。”

蔡淑婉撇嘴微微搖頭，以表否認：“你的話語完全就是在跟另一個人格的對話，別想用蝴蝶騙我。來，吃藥，這對你好。”

“別別別，不信我演示給你看。”眼看蔡淑婉步步緊逼過來，再不從恐怕要被強行灌藥的關頭，楚升道連忙喊停。

“吶，你能配合我一下嗎，小蝴蝶。”楚升道強壓住緊張的內(nèi)心，急忙轉(zhuǎn)過身去，俯身向趴在紗窗上的蝴蝶搭話。

“當然可以啊，恩人！”蝴蝶甚是爽快地應答道。

“來，跟著我的手指，畫一個愛心。”說著，楚升道用右手食指在空中劃出一個完整而飽滿的心形。

“別鬧了，再……嗯？”蔡淑婉正準備打斷楚升道，不料，她自己的話語卻被眼前的景象打斷了。

她看見，在紗窗的另一邊，那只藍黑相混顏色的蝴蝶正極其均勻地扇動著雙翅，且跟隨著楚升道右手食指所劃出的軌跡，以飛行的姿態(tài)，在半空中畫出一道夢幻般的心形。

見蔡淑婉雙唇微張，明顯有了反應，楚升道即乘勝追擊。

“我們繼續(xù)吧，這次換成字母，Cai——蔡！”楚升道撇了一眼蔡淑婉右胸前佩帶著的胸針名牌，故意直戳要害。

效果很好，蔡淑婉這下真的愣住了。

“怎么可能……”蔡淑婉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哪怕，她一直堅信著“眼見為實”。

雖然她從未親眼見識過馴獸師之類職業(yè)者的風采，但是在種種電視節(jié)目上多少了解一點的。

給動物下達命令，讓動物做出命令者所想要的反應，這看起來很難嗎？難，當然難。主要難在人與動物們的溝通，以及長時間的磨合與訓練。如果你說他簡單，貌似也算比較簡單，畢竟這種東西，這可以用時間堆砌出來，然后稍加一些專業(yè)知識，綽綽有余。

但是！

面前這人是什么情況？

楚升道，外號楚比利，患有多重人格分裂癥，身存二十四重人格。他，怎么與蝴蝶相熟悉的？而且熟悉到可以行駛命令，甚至動作精準的？

難道他真的康復了？一瞬間，蔡淑婉有這么一個想法。但是，這也僅僅只存在與一瞬間罷了。如果楚升道康復了，那么，之前的那段自言自語便無法解釋得通了。

在蔡淑婉看來，楚升道有病，這是事實；楚升道能夠與眼前的這只蝴蝶溝通，也是事實。

試想一下，一名連自己身體都無法掌控的多重精神分裂癥患者，竟然能在這種與外世相隔之地，與小動物相熟，這是多么令人驚奇的事。

他，是瘋子，還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