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意識恢復(fù),發(fā)現(xiàn)正坐在一個諾大的電影院里,整個影廳空蕩蕩的。
梵洛伽的聲音再次傳來。
“小情侶當(dāng)然要看電影啊,所以接下來的時候,就好好欣賞這部電影吧。”
自始至終,戈辰都沉默著,一句話都不說。
所有的燈都滅了之后電影開始放映。
七月,陽光正好。
“司旻,快點(diǎn)吶,再不走就要遲到啦!”蕭貝貝一臉的不耐煩,“啊,馬上,馬上。”司旻疊好被子,臨走前還不忘照照鏡子,走到蕭貝貝身邊,挽住她的胳膊,朝她美美一笑,“走吧,貝貝。”
“哇塞,這教學(xué)樓這么有氣勢!”司旻抬頭看著九層高的教學(xué)樓,驚嘆,“那么高,我脖子都快望斷了!”
教學(xué)樓很大氣,仿歐式的對稱美被教學(xué)樓前兩很三人合抱的朱色柱子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司旻和蕭貝貝緩緩走上大理石鋪就的臺階,一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
“咱們在幾班來著?”進(jìn)去教學(xué)樓,司旻望著一間間教室,轉(zhuǎn)頭問身邊的人,“高一一班。”蕭貝貝邊說,一邊帶著她找教室。
“在這啊!”在樓梯拐角,兩人到達(dá)了目的地,司旻喜滋滋地挽著蕭貝貝走進(jìn)教室,兩人找了靠前排的位子坐下。
不一會,一個中年男人走了進(jìn)來,大概有四五十歲的樣子。“別給我說,他是咱們班主任?”司旻拉了拉蕭貝貝的衣角,小聲嘀咕。“應(yīng)該是吧。”蕭貝貝答道。
“歡迎大家來到普利一中,我是你們的班主任,我姓王。”男人走到講臺上,開口介紹,“我們大家先來個自我介紹,從西邊第一排同學(xué)開始。”
“又是自我介紹……”司旻翻翻白眼,用胳膊肘推推蕭貝貝,“到我了喊我一聲哈。”說完還順帶朝她擠擠眼。
“快,該你了”蕭貝貝推了推她,司旻忙將小說放進(jìn)桌兜,站起來,“那個,我叫司旻,平時也沒什么愛好,就是看看鎧甲勇士,奧特曼什么的。”她說完,班上一片哄然。
“啥?她說她看奧特曼??!”
“一個女生看鎧甲勇士?幾歲啊?”
班級的最后一排,坐著個男生,他是唯一一個沒有起哄的人,
“呵,有點(diǎn)意思……”坐在班級最后排,他望著她的背影,唇邊的笑綻放來開。
“我也是服了你了,幼稚不?這都給出說?”蕭貝貝一臉無奈,司旻吐吐舌頭。
“接下來,咱們來個才藝表演,”班主任笑得挺燦爛,“額……”司旻一臉無語,自己什么都不會,唱歌跑調(diào),跳舞嘛,就別提。
正發(fā)愁呢,班主任好死不死偏偏點(diǎn)名叫她起來,“司旻同學(xué),你有什么才藝啊?給大家展示展示?”班主任笑的人畜無害,司旻只想一巴掌呼上去。
“額……那個……”司旻一臉糾結(jié),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手道,“我沒什么才藝,不過,曾經(jīng)把金庸老先生的武俠小說名串起來寫了一篇文章,我背給大家聽好了。”
“相傳一對《笑傲江湖》的《神雕俠侶》手持《碧血劍》無敵于天下,《射雕英雄傳》奇故事流傳至今……”
窗外,一只小麻雀飛翔湛藍(lán)的天空,一陣微風(fēng)吹過,陽光下綠色的樹葉閃著銀色的光。?
“能將金庸的武俠小說說的這么流暢的,司旻,你是第一個。”班主任給的評價挺高,司旻微微一笑坐下來,她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竟被一個男孩裝進(jìn)心里。
窗外陽光正好,灑在她臉上,她不知道正有一雙眼睛注視著自己。
高一的軍訓(xùn)在蟬鳴聲音中結(jié)束,她從沒有注意過他,而他卻偷偷拍下了她軍訓(xùn)時的樣子。
“嗯?誰加我QQ?”司旻趴在床上玩手機(jī),點(diǎn)開手機(jī)屏。
“額,思紫天輕,好奇怪的網(wǎng)名,”司旻想著點(diǎn)了同意,“你是?”司旻發(fā)出消息,“咱班最帥的”司旻看到回答,一口水直接噴出來,“哈哈哈...”她笑的好沒節(jié)操,在床上打滾,“旻旻,你淡定一下,”母親皺皺眉,“沒一點(diǎn)女孩子的樣子。”“哦,知道了。”司旻忍住笑,發(fā)消息過去,“額,哪有這么自戀的人,你叫什么名字?”“賈霖。”消息回復(fù)的倒挺快,司旻盯著屏幕上的名字,當(dāng)時拿著班級花名冊時,自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這個名字,竟然姓賈,她還奇葩地聯(lián)想這個名字的主人是不是和賈寶玉同祖宗。
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的面容,而她只知道他的名字,隔著窄窄的手機(jī)屏,兩顆心在慢慢靠近。
“你別拉我,讓我去跳樓”
“好啊,我?guī)湍阌嬎憧諝庾枇Α?/p>
“怎么了?我們的鎧甲勇士不開心了?”
“沒有,姑奶奶我很高興”
......
太多的回憶,太多的愉快,司旻突然很盼望開學(xué),因?yàn)檫@樣,自己可以見見他長什么樣。
那個夏天,她無意闖進(jìn)他的世界,他有意走進(jìn)她的生活,青春的懵懂情愫就像那往上爬的藤蔓,漸漸充盈他們的心。
呵,夏天真好,那年的夏天真好...…
上帝說,有些人只是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一次偶然,讓他們短暫相聚,但是,時間太短,還沒來的及告別,就漸行漸遠(yuǎn)......
暑假在她對高中生活的向往中,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終于開學(xué)了。
“嗨,兮樂,暑假過的怎樣?”司旻一邊整理床鋪一邊說話,“恩,挺好。”兮樂笑了笑,就像春風(fēng)拂過,司旻很喜歡看她笑,她的笑讓人有種如釋重負(fù)的感覺。“呼--終于弄好了,”司旻四仰八叉躺在床上,“下午還要報到呢,”她呢喃,腦海里浮現(xiàn)出“賈霖”這個名字。
吃過午飯,司旻和蕭貝貝去教室報道。
暮夏的天空沒了盛夏的熱意浮動,多了絲秋的沉靜,陽光不燥,暖暖地灑在人的身上,天藍(lán)的滴水,不知名的鳥兒隱在樹間鳴叫。
進(jìn)了教室,大家都三五人一組,嘰嘰喳喳地聊天,“大家安靜一下,我通知幾件事情。”班主任走進(jìn)來,拍手讓大家安靜,“我們需要選出班長,學(xué)習(xí)委員,和各科課代表來輔助老師的工作,大家都積極參加。”
“老師,我想我可以勝任語文課代表。”一個燙著梨花卷發(fā)的女孩站起來,“好,趙蓧來了個好頭!”班主任向她投來贊許的眼神,繼她之后,大家都積極起來。
“老師,我來擔(dān)任數(shù)學(xué)課代表。”
“老師,我,我,我歷史課代表!”
……
“老師,我想擔(dān)任生物課代表。”一個聲音從教室后傳來,不知為何,喧鬧的教室在那一刻安靜下來。
司旻循聲望去,她回頭,他垂眸,一個坐在教室最前排,一個現(xiàn)在教室最后排,隔著整個教室,他和她目光相交。
“你……”班主任似乎因?yàn)橥浟怂拿郑悬c(diǎn)不知道說什么。
“我叫賈霖,”似乎猜到了老師的意思,他繼續(xù)說。
在聽到他說出“賈霖”這個名字的時候,司旻愣住了。
很多年以后,在他和她已形同陌路以后,司旻每每回憶起那個下午,老師和同學(xué)們都說了什么,她已記不清了,但是,那個暮夏的午后,她回頭,他垂眸,一切喧囂就此沉寂……
一個在教室的最前排,一個在教室的最后排,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和她只能是兩條平行線?那時的司旻,不懂。
報道完,很快就進(jìn)入了學(xué)習(xí)。班主任重新調(diào)了座位,她依舊是第一排,而他坐到了她的后一排,兩人只隔了窄窄的一張課桌。
他剛落座,司旻回頭,朝他淡淡一笑,兩人都沒有說話,那刻的無聲,勝過了千言萬語。
他與她都不說,因?yàn)樗麄兌?/p>
時間在翻過的一頁頁書中流逝,她的名次,從剛進(jìn)校的班級二十五名上升到班級第三名,他的名次,從剛進(jìn)校的班級二十七名退到班級倒數(shù)第一名。
那時的她,沒有看到兩人正向著不同的方向,越走越遠(yuǎn),如果那時她知道自己在努力拿第一的同時在漸漸失去他,司旻會不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水晶球,晶瑩剔透,裝著每個女孩粉色的夢,陽光下,折射七彩的光芒,封存下一個不可說的故事。
“同學(xué)們,下節(jié)生物課去實(shí)驗(yàn)室上哦,”生物老師探身對喧鬧的班級喊道,“那個,生物課代表,給我接被杯開水,我們上課要用。”
“接熱水干嘛?”司旻一臉懵,“今天實(shí)驗(yàn)主題不是還原糖的鑒定嗎?那應(yīng)該就是斐林試劑水浴加熱要用吧。”蕭貝貝分析,“嗯,你說的很有道理!”司旻突然“戲精上身”,煞有介事地點(diǎn)點(diǎn)頭,一臉嚴(yán)肅,再帶些贊許的目光,抬手拍拍蕭貝貝的肩膀,道:“孺子可教也!”“去!一邊去。”蕭貝貝白了她一眼,兩人在教室里打鬧。
“把你杯子用一下,我杯子忘帶了。”賈霖走到她桌前,低聲道。“哦,好。”司旻一改剛才的瘋相,似乎有點(diǎn)羞澀,將杯子遞到他手中。
旁觀者清,蕭貝貝看著兩人,笑而不語。
很多年后,那個像假小子一樣的司旻早已不存在的時候,蕭貝貝回憶起那年,原來,一切美好的感情,都在無可奈何中灰飛煙滅……
司旻偏愛粉色,她的杯子是粉色的玻璃杯,實(shí)驗(yàn)課,他緊緊握著盛滿開水的玻璃杯,走上講臺。
水,很燙,但是他沒有松手,因?yàn)樗墒郑AП瓡椤?/p>
當(dāng)然那時的他還相信永遠(yuǎn),相信執(zhí)著,直到他以為那杯開水燙傷了自己,而松手選擇接過圍巾之后,他才從蕭貝貝的歇斯底里地吼聲中知道,她為了拉進(jìn)他們之間的距離所做的掙扎,才明白她那時喜歡自己的程度不必他差多少。
將杯子交給老師,他看了一眼坐在座位上司旻,“司旻~看見沒?生科可是很小心地拿著你的杯子哦~”兮樂湊過來,一臉八卦,在她耳邊小聲說。“沒有的事。”司旻臉紅了,別過臉,避過他投來的目光,錯過了他的失落。
很快就步入了冬季。那年的冬天很美,臨近元旦,一場雪悄無聲息地落下。
班級開始準(zhǔn)備慶元旦。花燈,彩帶,貼紙,窗花,氣球,開始出現(xiàn)在本來很單調(diào)的教室。
“你拿的什么啊?”司旻一臉好奇地看著他手中的東西,“哦,就是水氣球。”他攤開手,一枚手掌大的黃色氣球躺在他手心,“哇!我想玩!”司旻一臉興奮,“喏,給你。”他遞給她,司旻小心翼翼地接過,拿去和蕭貝貝炫耀。
賈霖微笑著搖搖頭,不一會,司旻一臉糾結(jié)地轉(zhuǎn)過來,“嗯……那個,給你說個事,不過你必須保證你不打我。”“嗯,你說,我保證不打死你。”賈霖笑了笑,司旻瞪了他一眼,原來她不小心把水氣球戳了個洞,正糾結(jié)怎么告訴他,見他這么說,索性心一橫,攤手要給他看。
結(jié)果那氣球因在她手里被一直捏,剛拿出來,氣球爆了,“嘩”地一下,將水灑了他一桌,賈霖嘴角抽了抽,淡淡道:“別給我說,你不是故意的。”司旻先是愣了幾秒,隨后大笑出聲,“哈哈哈……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哈哈哈……”她笑著跑遠(yuǎn)。
窗外雪落無聲,當(dāng)時的司旻并不知道,那個元旦是她過的最美好,最快樂的元旦,很久以后,當(dāng)她再想起時,已無語凝噎……
王子和公主一定會在一起嗎?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為什么小美人魚會化作泡沫呢……
時間跳上風(fēng)的脊背,劃過她的臉龐,高一在司旻期末考試排名全級第二,賈霖考試排名全班倒數(shù)第一后畫上了句號。
高一一年,她一直坐在第一排,他一直陪著她,坐在她身后。
其實(shí),每次考完試司旻很害怕去看成績,她怕自己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yuǎn),害怕看到每次成績出來后他一個人靜靜坐在座位上低垂著頭的樣子,她不敢去安慰他,她甚至連轉(zhuǎn)過身,回頭叫他一聲的力氣都沒有。
因?yàn)椋铝餮则阏Z,她的姑父在教育局,她怕有人說自己是靠關(guān)系進(jìn)來的,她怕有人說老師的孩子還早戀,她怕自己的姑父在校園里抬不起頭,她能做的就是讓自己站在高處,讓大家都看著,她是老師的孩子,老師的孩子永遠(yuǎn)不會犯錯違背校規(guī),讓自己的家人為她驕傲。
為了讓她專心學(xué)習(xí),父親收了她的智能手機(jī),只留給她一部諾基亞,上網(wǎng)只能去姑姑家,而且必須說清楚為什么上網(wǎng)。
每次看到隱沒在陰影里的他,司旻只能保持沉默。不敢去安慰他,也不能上網(wǎng)發(fā)QQ消息給他,只能每次考完試拜托兮樂,因?yàn)樗緯F相信,兮樂的笑會溫暖他。
她任性過一次,高一下學(xué)期第三次月考,她故意考砸,那次,她唯一一次滿懷期待地跑去看成績,希望這樣能離他近一點(diǎn),然后故作輕松地拍拍他的肩膀說了句“這下我和你同流合污啦”,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像看陌生人一樣看了自己一眼,丟下一句“我哪里能比的上你呢?同流合污不適合你”轉(zhuǎn)身離開。
聽到那話,蕭貝貝朝他吼:“賈霖,你滾蛋吧你!”他停了下來,轉(zhuǎn)身回頭說了句“莫名其妙”。
她愣在原地,眼里的那份希冀漸漸消失,因?yàn)槟谴巍翱荚摇保母赣H很失望,回家一句話都沒跟她說,她一個人吃完晚飯,回自己房間。
從那以后,她還在教室第一排,而他坐回了教室最后一排,她安慰自己說他是在第二排坐膩了,最后他會回來的。
很久以后,當(dāng)她撕開愈合的差不多的傷口后,回想起那個下午,苦笑:“你以為我是在諷刺你?原來,原來我不及你的榮譽(yù)啊……”
又到夏天了。
不知為何,司旻覺得,高一的夏天格外的熱,放暑假了,他和她各自回家,卻很少聯(lián)系。
她幾乎每天都點(diǎn)開手機(jī),一遍一遍翻聊天記錄,這暑假,有點(diǎn)長了。
終于,高二開學(xué)了。她比誰都開心,她用一個暑假的時間,給自己勇氣,這次,一定要主動給他打招呼。
司旻站在換衣鏡前,整理自己見到他是的表情,“嗨,好久不見啊”她對著鏡子微笑。
來到寢室,大家都一邊收拾床鋪,一邊說笑,兮樂突然靦腆起來,“那個,我給大家通知個事情……”“怎么啦?看你扭捏的,有男朋友啦。”司旻端著玻璃杯,捏捏她嬰兒肥般的臉,打趣。“嗯。”兮樂點(diǎn)點(diǎn)頭,“哇塞!快快快說,誰啊??”司旻一臉激動,女生還是比較八卦的。“是……賈霖。”兮樂垂眸微笑,她說這話的時候,眼眸里浸滿了溫柔。
“啪!”是玻璃杯摔碎的聲音,司旻的笑容僵硬了,朦朦朧朧中,她聽到大家擔(dān)心的聲音。
“司旻,你怎么啦?”
“沒事吧,司旻。”
“沒事,”她緩過來,笑了笑,蕭貝貝一言不發(fā),拉著她,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夕陽下,她和蕭貝貝坐在操場的草坪上,“要是難過就哭吧,這里沒人。”蕭貝貝低聲安慰,“貝貝,你說小美人魚化做泡沫的那一刻,她是不是很痛啊?”她望著遠(yuǎn)方,聲音輕飄飄的,仿佛一陣風(fēng)就會吹走,“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有點(diǎn)……痛。”
那個下午,她們并肩坐在草地上,夕陽,將她們的影子重疊……
鋪滿城市的悲哀,留她一自獨(dú)自在廢墟中徘徊,四周的畫面在倒帶,原來感情只是勉為其難,她一次又一次回頭,只是已不是從前……
秋近了。高二的夏天似乎有點(diǎn)短了,短到她還沒來得及跟他說聲“嗨,好久不見”。
十月,淅淅瀝瀝的雨幾乎下了一月,她撐著傘,站在樹下,眼睜睜看著那些原來蒼翠欲滴的葉子漸漸泛黃,枯萎,墜落。
這天,冷了。
步入高二,學(xué)業(yè)漸漸加重。她依舊固執(zhí)地坐在第一排,只是,她身后的位置,人來人往,再也沒有出現(xiàn)他的身影。
她還會在繁重的學(xué)習(xí)中,抽空習(xí)慣性地回頭,只是目光觸及的不再是他一人的身影,而是兩個人并肩而坐的畫面,兮樂在他身邊,他,似乎變得更愛笑了。
這樣,最好……
司旻云淡風(fēng)輕將目光移開,“旻旻,”蕭貝貝的聲音傳來,“沒事,做題吧,快要月考了,有點(diǎn)小緊張呢。”司旻淡淡地笑了,蕭貝貝盯著她的眼睛,以前那雙眼睛總是閃著亮光,而現(xiàn)在,她看到的是一場繁華落盡的凄涼和平靜,蕭貝貝隱隱嘆了口氣,欲言又止。
凋零的樹葉記不得歲月更迭,在那段安靜而絕望的日子里,她活生生變了一個人。
不惱,不喜,不悲,不語,不再任性。
“洛倫茲力用不做功……”
“橢圓的第一定義是:一個點(diǎn)到兩定點(diǎn)的距離之和大于兩定點(diǎn)距離,該點(diǎn)形成的軌跡叫橢圓……”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電解池的應(yīng)用之一,用來給鍍銅鍍銀,鍍層金屬作陽極……”
她只記得這些。
元旦近了,教室又像高一一樣裝飾的像一個掙扎不起的夢,又一個一月一號,只是沒了那年的雪和那年的人。
慶祝的那個晚上,她一個人坐在教室的角落,水晶吊燈將光剪的斑斕,灑了一地,看著他和她站在教室中央唱歌。
“遇見你我才知道你對我多重要,沒有人能感覺到你最甜美的笑。”
“我們的緣分剛好不許別人打擾,搭配愛情的美妙只有我們知道。”
……
耳邊縈繞著歡快的旋律,她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們,一言不發(fā),似乎,身邊的喧囂繁華與自己無關(guān),窗子上,倒映出她的身影。
蕭貝貝終于找到坐在角落里,低頭不知在干什么的她。
蕭貝貝一肚子的火,她朝她吼:“司旻,你他媽就活該!!!不痛是吧!!!自找虐是吧!!你他媽倒是給我哭啊?!”
音樂停了下來,整個教室回蕩著她歇斯底里的喊聲,司旻緩緩抬頭,云淡風(fēng)輕地說了句,“貝貝,我跟你離開這。”
蕭貝貝只覺喉嚨哽咽的難受,一把拽起她,跑了出去,帶著她一直跑到天臺——曾經(jīng)她嚷嚷著要來的地方,司旻也不掙扎,由著她找了塊地方,坐了下來。
“許嘉辰,你和旻旻說說話……”蕭貝貝抑制不住,眼淚流了下來,在寒風(fēng)中,她撥通了許嘉辰的電話。
“怎么了?她!”電話那頭傳來起身板凳劃過地面的聲音,“你等一下,我出來說話。”
蕭貝貝不住地掉眼淚,想來,許嘉辰剛一定是在教室上晚自習(xí)的吧。
“她現(xiàn)在人在哪?”不一會,電話那頭傳來他焦急的聲音,“今晚我們慶元旦,她一個人就坐在那看著他們倆唱歌,也不說話,也不哭,我怕旻旻……”蕭貝貝說不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怕她會崩潰。”
電話這頭,一身黑色風(fēng)衣的他緊抿薄唇,手心已留下五個深深的指印,紅色的血絲順著指縫而下。
“把手機(jī)給她。”他強(qiáng)壓下怒火,“好。”蕭貝貝蹲下身將手機(jī)放到司旻耳邊后,說道:“她在聽電話。”
“旻旻……”許嘉辰輕聲叫她,還記得小的時候,她抓著自己的胳膊,任性地讓他叫“旻旻”,不許叫“司旻”。
聽到熟悉的聲音,司旻眼眸輕顫,她張了張嘴,“哇”地一聲哭了出來,“許嘉辰……”她一把抓過手機(jī),仿佛抱住了快要失去的東西般,“你一直都在,沒離開過,是吧?”她朝著手機(jī)喊。
“嗯,我在,我一直都在。”
那個夜晚,他在電話的那頭,聽她為另一個男孩哭泣,這夜,似乎有點(diǎn)長了……
“那一年,花開得不是最好,可是還好,我遇到了你;這一年,花開得好極了,我再回頭,已不是從前……”
月夜,缺月掛疏桐,繁星滿天,院子里高一時她栽下的滿天星在月色下隱了幽香,不知哪棵樹上的知了又開始叫了,司旻輕輕合上日記本。
明天就是高考了,夏天又來了。
剛上高一剪的短發(fā)已經(jīng)及腰了,剛上高一賣的日記本也寫完了,剛上高一撿回來的小貓已經(jīng)生下了一窩小貓咪,只是,她不再是剛上高一那個瘋丫頭了……
司旻抬頭,望著那勾上弦月出神。突然,手機(jī)鈴聲打斷了她的深思,她低頭看了眼來電人,淡淡一笑,按下接通鍵。
“許、嘉、辰,這么晚了,打電話有什么事?”
“無事無事,就是再給你強(qiáng)調(diào)一下,說好了要考建大的,你可別忘了。”電話這頭,他淺笑。
“是是是,傲嬌少爺。”
“瘋丫頭,我們可說好了。”
“嗯,說好了……”司旻呢喃,抬頭,看著月亮,唇邊的笑綻放開來。
“考生進(jìn)入試場……”
不同的地點(diǎn),同一時間,他和她走進(jìn)不同的教室。
說好了,一起去,建大……
又是六月,陽光甚好。
司旻拖著行李箱緩緩走到教學(xué)樓前,立住,抬頭,藍(lán)天下的教學(xué)樓,一直沒變。
一步一步緩緩踏上臺階,四周的畫面往事般不斷后退消失,她再次站到高一一班教室門口。
輕輕推開門,和賈霖不期而遇。
兩人都是一愣,司旻輕描淡寫錯開眼神,在第一排落座,現(xiàn)在第二排的賈霖也緩緩坐下。
繁華落盡,六月的午后,空蕩蕩的教室,她沒有再回頭,背對著他,起身,在離開的最后一刻,啟唇,吐字。
“再見。”
是的,再見,最好不要再見。
三年前,她帶著憧憬而來,三年后,她帶著傷疤離開。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從來都不認(rèn)識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