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路上的行人也越來越少,長樂街少有的異常安靜,突然,大街上喧喧嚷嚷起來,各家各戶都打開門窗探出了頭,只見一群士兵押著七八個穿著破爛皮毛渾身是血的獵戶模樣的人,穿過長樂街,向街口的菜市口走去,為首的正是郭昇的父親郭儀。
“外面發生了什么?”慕容晴從廚房走出,問向站在門口的仆人們。
“回公主,是郭大人,帶著幾個反賊去了菜市口,說是要午時問斬。”門口的仆人道。
慕容晴走到門口向外望去,只見確實是郭儀押著幾個人,往菜市口走去,外面雪下得正猛,跟在后面的隊伍的盔甲上都是雪花。
慕容晴回頭見仆人站在門口,身上也落了不少雪,正冷地瑟瑟發抖,不禁自責自己疏忽大意,忙向門口幾人道:“你們不要在外面站著,冷,進屋坐著吧,鋪子里的酒隨便喝點,酒錢我付,現在雪太大,我中午不回府了,等會兒店家會燒幾個小菜,你們也在這吃吧。”
“是,謝謝夫人。”門口幾人聽見慕容晴這么說,高興地進屋坐了。
慕容晴回到廚房,穆七正將煮好的藥倒入碗中,見慕容晴進來,問道:“外面發生什么事了?”
“郭儀抓了幾個反賊,正押往菜市口問斬呢。”
“反賊?”穆七聞言眉頭一鎖。
“嗯,有七八個吧,看起來像是獵戶模樣。”
穆七放下藥碗,“我要去看看,你幫我把藥端給佳木吧。”
“哎。”慕容晴還沒反應過來,穆七就已經走出廚房,待她追到外鋪,穆七已埋頭走進茫茫大雪中。
雖然雪落得已經有腳脖子深,寒風吹得人連眼睛都幾乎睜不開,但是絲毫不影響人們看熱鬧的心情,等穆七趕到的時候,菜市口已經圍了好幾圈人,幸好穆七人高馬大,即便是站在最后面,也能看清臺上的犯人們。
他瞅了一圈,沒有看到熟識的面孔,松了口氣,同時,又暗暗自嘲:當年梁王的部下幾乎全軍覆沒,八年前自己帶領的殘余也被消滅殆盡,哪里還能看到認識的人。
“那個不是山里的獵戶陳大石嗎,怎么也被抓進來了?他可是來我這賣了好幾年皮毛了,莫不是抓錯了?”人群中一個商人模樣的人說道。
“快別說了,你也想被當成同伙抓上去嗎?”旁邊有人提醒道。
“那可是個老實人那,怎么就成反賊了!”商人又嘟囔一句,便不再說話。
穆七聞言仔細看了下臺上那些人,一個個穿著破舊,身體結實,但看上去都木訥老實,確實像是山間打獵為生的獵人。
“冤枉啊!我只是個獵人!我不是反賊!冤枉啊!”有一個犯人突然大聲喊道。
其余的犯人也嗚嗚咽咽的哭喊起來,郭儀眉頭一皺,猶豫了片刻,卻還是拿起令牌扔向地下,道:“午時已到,行刑!”
隨著令牌落地,幾顆人頭應聲而落,個個眼睛瞪得圓鼓鼓的,滿是不甘與恐懼。熱騰騰的鮮血從碗口大的刀口中噴涌而出,灑落到地面上,在白皚皚的積雪的映襯下,更顯得異常鮮艷。
穆七想起十幾年前,也是在這里,也是這樣的大雪,他的母后和三位王兄被大周的將軍砍下頭顱,鮮紅的熱血染紅了整個地面。當時的他看著他們被殺,卻無能為力,就連為他們報仇的機會都沒有。想到這里,他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想吐卻又吐不出來,想哭,卻又不敢哭,于是深吸一口氣轉頭便走了回去,一雙深邃的眼睛里,滿是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