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白面目凄然，問陳莊：“道長，晚生真的很傻？為什么明明知道他是什么人，還會有人接近他？”

陳莊也不知道怎么回答，這種事，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還有什么好說的？想了想，他說道：“是否看不慣？解決的辦法很簡單，上去揍他一頓。不過先別殺了，也別打臉，還有用。”

周少白嗯了一聲，長吸一口氣，大咧咧走到程詢張橫主仆二人面前。

張橫見眼前這人毫不避諱，大步行來，一身府中豢養賓客的打扮，正待喝罵，待得仔細看清他的面容，如同見了鬼，手指著他半晌說不出話。程詢滿心思美人，早不知道飄到哪里去了，直到有人擋在他面前，才恍然驚覺，怒罵：“哪來的賤婢？本公子今兒心情好，趕緊滾！”

“周少白，前來討教！”周少白凝氣成淵，眼神平淡，一絲不茍地答道。

程詢有些恍惚，沒反應過來：“周少白？不是那沙包的名字嗎？”一個拳頭已打向他那略顯清秀的面部，呼呼作響。

眼看程詢就要被毀容，一張粗糙的手掌握住拳頭，稍微凝滯了下，終究努力撐住了。張橫只覺得右手快要被撐斷，暗道這人好大的力氣，勉力向仍在發呆的程詢喊道：“公子，快逃！”

周少白見被阻攔，收拳回身，腳下一個環步，按照心猿彌氣蹤的技巧，已是瞬間繞到張橫身后，再次直面程詢。

程詢來不及思考，他從未想過在自己家里也會遭受性命之危，剛才那通周少白氣勢十足地自我介紹，還有張橫口中的呼喊，都讓他反應不過來。周少白已是化拳為掌，一招向他揮去。

“心猿彌氣蹤？七煞斷脈掌？”張橫護主心切，顧不得心中的疑惑，眼見救之不及，只有攻敵之自救，手中快速捏出一個把式，立時寒氣爆發，襲向周少白暴露在他面前的背部。

“說了別打臉的。真是少年心性。”陳莊感嘆著，指點周少白他背后的危險。雖然武力上去了，終究是交手經驗不足，就這樣背朝大敵。當然，他也是恨極了程詢，才不顧芒刺在背。

周少白眼神凌冽，盯得程詢寒氣直冒。向右一傾，腳下不停，周少白及時躲過了張橫的絕招。

張橫連忙飛步上前，把程詢護在身后，道：“公子，趕緊去叫侯爺，這人多半是刺客假扮的！我先頂住他。”自覺找到一種解釋的張橫正色起來。

天下未嘗沒有改變容貌的異術，眼前這人雖然很像周少白，但周少白不可能一天之內就從一個文弱書生就變得如此強大，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心猿彌氣蹤，七煞斷脈掌，也不是什么不傳之密，此人習得不足為奇。

“足下已被侯爺重傷，竟還敢打小侯爺的主意，可是欺侯府無人？在下忝為內侍五首之一，特來領教足下高招。”眼見程詢反應過來，開始跑路，張橫稍稍放松，朗聲說道。

“小心，這人多半就是所謂的一流高手了。”陳莊提醒周少白，“那程詢貧道幫你看著，你速戰速決，諒他也逃不遠。”

“足下重傷之余，狼狽遁入下水道，蹤跡被發現，又聞侯爺風聲而逃，此時心中定然惶惶不自安，才想要挾持公子。如此下來，不知一身功夫，還能剩下幾成？”張橫一邊多話給自己打氣，一邊拖延時間給程詢創造生機。如果真是按照傳言中的樣子，刺客明顯已是先天高手，他無論如何都不是敵手，只能抱此僥幸了。.

周少白得到陳莊的保證，心思也放在眼前的敵人身上。他功力大成不久，頭一次遇見等級相當的對手，眉目漸漸凝重。反手拔出系在腰間的刀柄，那是搶自枯井口的侍衛而得來的制式佩刀，狀若獅子搏兔，快若閃電，直沖張橫而來。

“動了殺心啊。”陳莊評價，時間緊迫，敵人強大，必須利用所有的可能，周少白那最后的猶疑終于褪去。

或者說，這才是他的本性。

張橫一身功夫全在掌上，再次捏出要訣，手掌寒氣暴發，雙手一震，交叉防守身前，蹬地前突。“當”的一聲，如同金玉相交，佩刀砍在手掌上，竟不能寸進。那一雙手已被寒冰環繞，堅硬無比。

張橫暗道好險，幸好刺客此時功力剩余不多，堪堪與他持平，這下有得打了。而打得越久，他就越安全，當下唯有拖字訣，才是最適合他的生機。

他正如此想著，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天地翻轉過來，天在下，地在上，還有一具無頭的尸體雙手交叉，全身寒冰蔓延，連脖頸之血也凝固住，兀自直立不倒。

張橫的寒冰功法一身功力盡在掌上，也只在掌上。發覺與他掌上功夫較勁，不如直取要穴，周少白手中刀勢一轉，快到張橫眼力不及，手起刀落，只再用一招，就削掉他的頭顱。這時張橫的身體才自發反應過來，反噬之下，頓時凍成冰塊。

整個過程，快得以秒計，而程詢時不時回頭，甚至沒有跑出十步，見到張橫瞬間被斬殺，大腦一片空白，呆立止步。

陳莊對這一切毫不意外，要不然他也不敢讓周少白大大咧咧出現在這兩位面前。實在是周少白今非昔比。那般若波羅蜜多心經不知道何等神奇，實際上，在下水道陳莊傳授周少白《金剛揭諦妙法》到第三章，周少白就已經練成第三章。

當時，周少白打了好幾套功法，是按照第三章的描述，首先散發完自身精氣，破而后立，從中煉洗髓質，最終達到改造整個身軀的目的。打到一半被叫停，是因為破而后立需要補充極大的能量。出了下水道，吃下身體等重的食物，能量問題解決，第三章煉髓期順利達成。

《金剛揭諦妙法》看似古拙，但在先天之前一路暢通，除了自身疑難，不需要任何天地精華補充，整個過程只剩下水磨工夫。

因為般若波羅蜜多心經的緣故，周少白連那水磨工夫都省了，一觸而就，終成一流高手，還是頂尖的那種。不過陳莊有感覺，心經的特異之處也就到此為止，周少白如何步入先天，不是它能解決的了。

如何成就先天，《金剛揭諦妙法》的最大困難正好在此，或者說，神兵世界大部分武人的局限，也都在此。

這是最嚴格的設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