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分割開來的鏢局護衛們見唯一的主心骨也慘死,心神失控之下,被數目眾多的強盜抓住機會,一鼓作氣,又死傷多人,終于被蠶食殆盡。
沒過多久,最后一個護衛也被圍攻至死。彪悍男子見差不多了,拍拍手,眾強盜聚集起來,互相包扎傷口,開始清點起中央被包圍的一個個抱頭求饒的伙計與旅人。
有旅人見機的快,趁強盜們不注意,一個打滾逃出包圍圈,很快就跑遠了。尚姓彪悍男子叫來一名手持長弓的嘍啰,伸手一指,小嘍啰持弓瞄準,開弓放箭,那旅人頓時慘叫著倒地。又有幾個強盜跑過去把此人拎了回來,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眼見是不活了。
見再沒人逃脫,那尚姓彪悍男子點點頭,對剩下的眾人道:“很好,你們都乖乖的沒有亂動。鄙官向來不濫殺無辜,可要是有人不知死活,那就怪鄙官不得了?!?/p>
尚姓首領繼續道:“好叫諸位得知,我等并非什么剪徑搶劫的匪人,乃是沖天大王親封的忠武軍士兵,鄙官被封威武將軍,暫任忠武軍副都統。此次前來,非是針對各位。那眉州侯向來跋扈,容不得我等忠武軍在他境內討食吃。我等以前隨沖天大王的時候,天南地北哪里不可去?自由慣了,看不得他程瑄這幅模樣,所以才特地做了這趟買賣。實在是諸位運氣不佳?!?/p>
眾人唯唯諾諾,不敢吱聲,只是默默地聽著。
“本來以鄙官的意思,現在就應該放了大家,只是有弟兄們告誡,說是萬一讓你們走脫,只怕會暴露我等,要是被那程瑄探得一星半點消息,派了大軍尋來,我等就只有死路一條了。所以,還是得勞煩諸位跟我等走一趟。放心,鄙官絕不會難為大家,一旦出了眉州地界,他眉州侯再也管不著時,鄙官就會立刻放人?!?/p>
說完,這尚都統自己當先帶路,招呼幾個下面的嘍啰,把所有人圍在中央。嘍啰們個個手里揮舞著刀,開始驅趕眾人前行。由商隊伙計和搭伙的旅人組成的隊伍紛紛站起,沒有任何人敢反對,推推攘攘,心神不寧地跟著尚都統邁步出發。
周少白混在人群中,一點都不起眼。他回頭看到劉銳鋒和大多數嘍啰仍舊留在原地收拾從商隊搶奪下的貨物,皺起眉頭。
“道長,為何那劉銳鋒不跟強盜首領一起走?那首領就這樣放心把貨物交給他?”周少白困惑道。
“這就要看強盜首領想要帶你們去哪里了?!?/p>
“為何?這首領不是說離開眉州后就會放人嗎?”
陳莊不答反問:“你覺得這首領是何等人物?”
“看他鄙人不叫鄙人,本官不叫本官的亂喊,應該就是大部被剿滅的叛軍余孽。昔日叛軍賊帥破了京師,自號沖天大王,大肆封賞,他手下的各路叛軍將領,獲得的僭越稱號數不勝數。此人應該是小民出生,不明大梁官場習俗,被沖天大王封了一個雜號將軍,就學起官面上的稱呼來??上Р幻骶屠?,不倫不類?!?/p>
“既然是亂匪,不裹挾平民劫掠四方,反倒如謙謙君子般友好相處,百姓財貨分文不取,要么所求甚大,要么是在耍什么陰謀詭計。你覺得會是哪種情況?”
周少白沉默不語,低頭思考。
早在劉銳鋒叫停商隊之前,周少白就得到道長提醒,知曉前方樹林里埋伏有許多強盜匪徒。
陳莊早先給周少白說過,為了讓他早日領悟先天之機,以后大多數情況下,都不會再給他明確的建議。只有親身經歷才能有所收獲,周少白需要有自己的判斷。面對這些情況不明的叛軍劫匪,周少白只能自己見機行事。
他當然想要救人。本來一開始就要沖上去跟這些亂匪斗上一番的,但看到叛軍只是針對鏢局護衛,并未傷害平民,一想到這些護衛也可以算的上眉州侯的外圍成員,周少白就停下來坐看他們狗咬狗。
到了現在,見這幫亂匪準備把普通百姓都遷移走,更加不愿動手了。真要動手,眾匪環繞之下,難免會傷及無辜,想要救出所有人不太可能,最終他決定繼續等待時機。
“貧道剛剛還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标惽f饒有興趣說道,“那鏢頭劉銳鋒砍了商隊首領從行一刀,整個左手連根齊斷,行為舉動似乎徹底背叛眾人。偏偏還乘人不注意,把曲從行推到角落,并順道封住他筋絡,給止了血。這就奇怪了。”
周少白聞言扭頭悄悄看過去,曲從行果然沒死。左臂的創口上血流早已止住,被他壓在里側一處血泊中隱藏起來。仔細觀察下,能夠看到他胸腔在微微起伏,看樣子還有呼吸。
陳莊繼續道:“這些亂匪都以為曲從行已經血液流盡而死,絕想不到他還活著,因此沒人去管他。曲從行雖全身僵硬,但閉著的眼珠子卻轉個不停,正在地上裝死。搞不好真會被他逃脫。這劉銳鋒,不知道在上演什么樣的苦肉計。”
“苦肉計?道長的措辭真是精辟。那劉銳鋒身上肯定有秘密?!敝苌侔卓偨Y道。
不過這跟他關系不大,他回過頭,小心掩飾臉上的異樣,謹慎觀察周圍環境,判斷出手的時機。
亂匪首領尚都統帶領眾人一路前行,隊伍行走在彎曲不平的山路上。沿路山嶺樹木眾多,影影幢幢,不時有鳥雀飛起,嘰嘰喳喳聲不絕于耳。眾人視線被阻隔,又都不是當地人,無法獲知具體位置,只知道確實是離開眉州的方向。
眾平民都是男子,有一把死力氣,總人數在五六十個左右,一路沒人掉隊,也沒人鬧事,都乖順無比。守在他們前后的亂匪雖人數寥寥,但各個持刀,表情冰冷,不發一言,眼神警惕,很是鎮住了這一群連武器都沒有的伙夫旅人。
大約走了半個時辰左右,眾人終于繞出了山嶺,周少白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一直猶豫不定,醒悟時,已經跟著隊伍出了群山,來到一處平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