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那些由匪徒轉變為叛軍的強人們輕松愉悅,仿佛郊游一般。這些人在加入叛軍之前,在煙林六寨混的都不怎么樣。叛軍以軍陣聞名天下,他們在叛軍中呆了這一段時間,自認為已經學得八九不離十。試問,連先天高手都必須暫避鋒芒的軍陣,用來打一個小小的山寨,還不會手到擒來?因此他們沒有絲毫緊張感。
劉銳鋒看著散亂的隊形,皺起眉頭。也許是想多了,他總覺得事情不會這么順利。這些人未勝先驕,真希望到時不要出什么幺蛾子。
煙林六寨大致有兩百左右嘍啰,還有五個小寨主和一個大寨主,大寨主就是連爺。連爺武功最高,久不與人動手。最近一次的出手是在三年前,那時的他還是二流高手頂峰的樣子。
三年時間,怎么也不可能成長為一流高手,劉銳鋒分析著。要知道他自己已停留在易筋期有近十年,到現在還沒察覺到突破的契機,那連爺不可能比他還厲害。真要天才般的三年內升入洗髓期,就不會落草為寇了。
山寨就這么大,能藏到哪里去?如果提前逃避,遠遁他鄉,他連爺以前所立的規矩就不會再有人理會了,到時自然會有無數人像聞到香餑餑一樣,直撲他而去。劉銳鋒思考半天,覺得怎么都不會有危險,漸漸放下心來。
走了半日功夫不到,已經離煙林六寨不到幾里路,轉過這道山頭,就能看見大寨。此時陽光正好,微風和煦,眾叛軍知道戰事在即,在王衍的吆喝下,總算收斂了幾分,開始列陣前行。
劉銳鋒見曹宗不知怎的停了下來,雙目遠眺,似乎穿過山腰,看到了什么的樣子,問道:“曹兄弟,怎么了?”
周少白似笑非笑,轉眼瞧了瞧匆匆列陣的百余名叛軍,搖搖頭,回道:“沒什么,也許是有些累住了。趁現在弟兄們列陣,在下休息片刻即可。”
劉銳鋒關心道:“曹兄弟剛到客棧落腳,就隨同我們行軍,如此盡職盡責,劉某事后若是得幸拜見侯爺,定會向他老人家說明曹兄弟的辛苦。”
“那在下就提前多謝劉鏢頭的美言了。”周少白抱拳行禮道。
王衍倒是冷嘲熱諷:“既然知道自己不行,就別跟過來。走這么點路就喊累,還是個男人?”當先帶領整好的隊伍大步前行。
周少白沒理會他,眼中的笑意更濃。
劉銳鋒嘆氣道:“不要與這粗人一般見識。”又轉變話題,“曹兄弟可否發現,這么久了,煙林六寨竟然一位斥候都沒派過來查探,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應該是早就知道消息,不想再浪費人力吧。就是不知對方現在是要打,還是要逃?”
“行軍已經到大寨門口,要打要逃,已經由不得他們了。”
見叛軍腳步加快,兩人趕緊跟上,說說走走間,不一會,就轉過山口。一座大型山寨出現在他們眼前。
煙林六寨雖說是六寨,其實大本營只有一座。因為共有六位寨主,都是連爺一路吞并各路山寨降服而來,所以叫做六寨。大本營很大,修筑在一個地形陡峭的山頭上,四周圍有簡易的土墻和防御工事,只有一條羊腸小道通向大寨門口。大寨大門分兩層,此時竟完全洞開。兩層大門之間是一塊平地,占地面積頗大,能容得下百來人,兩側被土墻圍繞,形成一座小甕城。
剿匪隊伍一路直接沿著羊腸小道走進山寨第一道木制柵門,安靜到詭異的氣氛終于讓那些叛軍意識到情況不太對。
所有人都進了甕城。看著第二道柵門,王衍有些瞻前顧后,狀若不經意道:“小小的一座山寨,莫非知曉我等今日要來,一窩蜂都跑了不成。怎的這般安靜?”
劉銳鋒頷首道:“有可能。如此門戶大開,不是早就逃走,就是另有詭計。大家小心為上,莫要著急跨過第二道門。”
眾人齊聲稱是,商量著派誰先進去一探。隊伍又是一陣騷亂。
陳莊嘀笑皆非,對周少白說道:“此情此景,讓貧道想起一個成語。”
周少白好奇問道:“道長,什么成語?”
“甕中捉鱉。”
他的話音剛落,后方的那道柵門傳來“啪嗒”一聲巨響,牢牢地關上了。
眾叛軍連忙回頭,有幾個靠的近的,嘗試著拉開大門,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劉銳鋒心中的焦慮越發明顯,總覺得哪里不對,不等眾人商議完畢,大喊道:“不好,敵人可能要放箭!大家快往前門沖!”
眾人聽見喊聲,有些慌神,正準備跑離此地,王衍喝道:“怕什么!就他們那幾張軟弓,能射下來你們一根鳥毛?都給我老實待著!”
兩位頭領意見不一,而且都有些道理,眾叛軍面面相覷,不知道該聽誰的好。
劉銳鋒一臉陰沉地看著王衍,知道自己剛才有些小題大做,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狠狠刷落了劉銳鋒的臉面,王衍十分得意,看他以后還怎么和自己爭統領權。
正待發布下一個命令,前門也“哐”的一聲巨響,緊緊地閉合起來。
叛軍一直藐視煙林六寨的土匪,不把他們放在眼里。可是剛才連續兩道大門關閉聲,不禁讓他們起疑,畢竟,到目前為止,他們一個大寨嘍啰都沒有看到。
好在兩邊的土墻都不高,兩個普通人稍加合作就能翻出去,眾人并不慌張,只是等待頭領的命令。
王衍有些摸不著敵人的套路,把他們困在這里,有什么用處?而且未必能困多久。他也是新丁上任,剛才又只顧爭權,沒抓住時機,導致沒來得及派人都進入門后,看看大寨里到底是副什么模樣。
但他一點也不怕,不論敵人有什么陰謀詭計,最終都得靠實力說話。論實力,他真不覺得他們哪里會輸。
他點了兩個小兵,道:“你,還有你,翻墻出去看看。”
兩小兵應聲來到一處土墻下,一個踩在另一個的肩上,眼看就要爬出去。
一聲尖銳的箭鳴響起。爬到一半,剛露頭的那位小兵臉上頓時多了一支還在輕微搖晃的箭羽,箭簇牢牢扎進他的左眼。小兵撕心裂肺地大叫,背朝地面倒了下去。
明顯不是土制軟弓,這是只有朝廷府兵才能配備的戰弓。被埋伏了!
所有人都看出不對,聽著那小兵不住聲的慘嚎,都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