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夫常石表態道:“周英雄既如此說，我等還有什么理由推脫？俗話說技多不壓身，《太平要術》雖被列為妖書，可我等身無長物，賤命一條，又有什么妨礙。我倒覺得，可以學。”

其他人都有些猶豫，畢竟朝廷威嚴仍在，明文禁止的妖術被他們習練，后果難料。誰也沒有著急明確。

周少白沒有大加規勸，有人敢學，有人不敢學，這些都是人之常情。何況食物不多，總需要些人負責采集，不能都當做戰士培養。他靜靜地站在眾人面前，等待著他們的選擇。

“《太平要術》能殺壞人嗎？”一道細小稚嫩而又堅定的聲音響起，周少白看過去，是一直在一旁駐足觀看的謝離。

“可以，但必須合眾人之力，單打獨斗可能不會是那些壞人們的對手。”周少白答道。

“那有一個人就能殺死壞人的術法嗎？”謝離臉色蒼白，執拗再問，從她尖細的孩童嗓音中不斷說出殺人之類的詞語，眾人都不覺一怔。

“有。不過需要花費很多時間才能有所成就。”

“我兩個都要學！”謝離一字一句道。

周少白看著她，小小的身軀還很虛弱，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但那股倔強的氣息怎么吹也吹不走。周少白點頭道:“可以。”

謝離再不說話，沉默下來，就像剛才的那些話都不是她說的那樣。

底下的眾人都大致清楚謝離的境況，既為她小小年紀就遭遇此等不幸感到同情，又對她此刻斬釘截鐵的話語感到震驚。

隊伍中的鄧二嘆道:“連一個小女娃子都不怕，我一個大男人還能慫了不成？周英雄，我也要學！”也走出人群中。

鄧二年紀不大，還有些血氣，以前在眾人的沉默下，他也只能選擇隨波逐流。這回見到那么小的謝離都有這種表現，他熱血上涌，報名出列。

鄧二之后，再無人出聲。想來也是，這些人能被尚都統幾個人就如牛羊般驅趕，哪還有什么血性？都龜縮著不敢抬頭。

周少白早有所料，并不意外，環視再三，見這些人只會在他望向他們時把頭埋的更低，開口道:“寥寥數人終究不能成事，既然大家都不吱聲，那就恕晚輩不敬，再次點名了。”

“劉裁縫，關小五，詹巖……孔棲，以上三十一人，再加上常石和鄧二，自明日起，統一開始訓練，同時也將負責營地的防御，列為戰兵。一共三十三人，分為三隊，另外各設隊正一名，由晚輩指定。三名隊正，分別由常石，鄧二，孔棲擔任。”周少白一口氣說完，回想起道長的安排，繼續道:“其余人等，仍舊按照今日安排，照例去各處收集魚類，干果，菌菇等食物，列為輔兵；今日負責防御營地而未參與搜尋食物者，自動劃入輔兵隊列。有異議的現在可以提出來，一旦確認，晚輩不希望有人退縮。”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不作聲。習慣了服從，或者不如說是聽天由命的他們沒有發出任何反對的聲音。

周少白選出的人，都是在京師沒有依靠，純屬是去碰運氣的，抱著反正無依無靠，不如破罐子破摔的心思，他們選擇了默認。周少白等了一會，見無人回應，道:“既然無人反對，那么晚輩就認為大家都服從了剛才的安排。接下來，輔兵事項暫不做具體要求，每日采集到全營地所需食物即可。至于戰兵事項，常石，鄧二，孔棲三人出列！”

常石，鄧二，孔棲三人走出人群，都有些不知所措，神情緊張。

周少白沉聲道:“你們三人在日落之前，務必從那三十個戰兵中挑選出各自的隊友，每隊十名，然后向我匯報。接下來的數日內，你們將共同訓練，共同作息，為了防止隊伍內產生齟齬，最好選擇脾氣相投的隊友。”

《太平要術》中，十人是最小的編制，再小將不會產生任何特殊效果。陳莊早有規劃，現下湊足三隊最小編制，足夠做一些實驗了。

常石，鄧二兩人自奮告勇，比其他人有擔當，自然值得隊正之位。孔棲就完全是矮個子里拔高個，不上也得上。

他們三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懵。想要問問周少白，又不敢打擾，只得仔細尋找分配各自的隊員。

周少白見這邊步上正軌，揮揮手，讓其他人散了去準備晚餐，他自己則來到一頂帳篷之前。

顧暉已經滴米未進有三四天，再驕傲再有尊嚴，在饑餓的逼迫下也快堅持不住了。他以前哪受過這種苦，心中早已把周少白罵了千遍萬遍，潛意識里，卻也在思考等周少白再次出現時，需不需要暫時性地求饒。

他對周少白基本上一無所知，只覺得此人神秘無比，至少那種一點破綻都沒有的易容術，他就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白周少白深不可測，顧暉心中自我安慰，敗在這等高人手下，應該不算太丟人。

周少白掀開帳篷門簾，走了進來。

顧暉忍住就到嘴邊求饒的話語，咬緊牙關不開口，只是故作鎮靜地盯著周少白。

周少白來到他身前，說道:“顧公子，在下想與你做一個交易，不知你意下如何？”

把他囚禁這么久，什么要求也不提，甚至連見都不怎么見，說實話這讓顧暉不由不胡思亂想，越想越害怕。眼下見對方終于親自露面，而且一來就提出要與他做交易，顧暉不禁有些安心。

顧暉長吸一口氣，竭力維持住氣勢，諷刺道:“怎么，我大哥聯系你們了？需要什么條件才能放了我？”

“令兄應該還不知道你的消息。”

“你到底是誰？眉州何時出現你這么厲害的高手？”

“我是誰并不重要，在下此來，是有一件事情需要拜托顧公子做。此事完成之后，在下可以做主，會立刻放顧公子走人。”

本來聽見兄長還沒有來救他還有些失望，看來真的有希望逃脫，他忍不住問道:“此話當真？”

“在下哪怕賭咒發誓，顧公子多半也會懷疑這個交易的真假。不如先聽聽交易的具體內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