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暉看著隨他一聲令下，精神狀態立刻完全改觀的戰兵們滿意點頭。不愧是《太平要術》，先前的一群懦夫已經不見了，現在的他們，就是一群餓狼。

他再次下令：“平矛！”

作為接受過良好教育的世家子弟，當然明白如何發揮自身的最大優勢。顧暉雖然瞧不起周少白交給這些人的刺殺之術，但簡單就意味著適用，就現在的情況來看，刺矛之術確實是這些前陣子還是羸弱百姓的最大殺招。

三十三位戰兵各自左腳向前踏出一步，整齊無比，仿佛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他們右手上的長矛先是往上一抬，再齊齊往斜后方稍退，左手反握住矛桿，次第壓低長矛。三排各十一人的隊伍，每一排矛尖伸出的位置都完全一致，三排之間則錯落有致。如林的長矛頂端濕潤尖銳，在陽光的照射下，反射著森森寒光。

一股肅殺之氣沖天而起。

雜亂無章跑向戰兵們的山賊全都下意識地停了下來，對著這個小小的長矛陣駐足不前。

四個山寨首領位于最后方，對這些往日里見到他們只知道逃跑的平民百姓此時的舉動有些吃驚。

“這是什么架勢？”

“這個營地里面有高人啊，這完全是兩軍交戰的打法。他們什么時候訓練得這般整齊？龐老實，你不是說這些人都是些泥腿子，兩三下就能解決嗎？”

叫做龐老實的山寨首領是個大胖子，他擦著汗道：“誰知道怎么回事？虎云寨不知道得罪了哪位大佬，前幾日被高人把全寨都給屠了，送來的消息可能有些落后。”

“虎云寨？我怎么聽說是雷豹寨被屠了？”

“甭管他們哪家被滅了，”四個山寨首領中權威最高的穆伍阻斷兩人的爭論：“當下最主要的是如何突破這個刺猬一樣的長矛陣。不把他們消滅干凈，咱們這趟出來就是個笑話。”

穆伍是個面色陰沉的大漢，煙林六寨被人剿滅的消息，他比其他人更早知道。善于投機的他清楚機會來了，一邊對楠鄉關其他三座山寨竭力隱瞞消息，一邊千方百計聚集起四家山寨，打著最終統和煙林群山眾匪，成為下一個連爺的主意。

其他三家山寨首領不明所以，但都被他豐厚的財帛誘惑，又見他處處讓利，總算拋棄成見，大體聚合在一塊。

穆伍當過兵，見識比其他人高，知道想要完全降服這些人，不一起并肩戰斗過幾次是不會有什么效果的。這趟劫打完后，他還必須設法讓出更多的利益，才能牢牢地把這些人綁在他的戰車上。

剛好周少白帶領六十多個普通百姓進入煙林群山，在此地駐扎起來。穆伍得到消息，知道時機已到，幾經籌備，于昨晚大作宴席，邀請其他山寨今日共同吞下這塊香饃饃。

龐老實往日就與穆伍相交密切，穆伍讓他在一旁煽風點火，很快就把另兩家山寨忽悠得飄飄然起來，又聽說沒什么危險，爽快答應一起出兵。

今天上午他們剛剛聚集嘍啰出發，就遇見一支抬轎的隊伍。打著劫一隊是劫，劫兩隊也是劫的主意，穆伍指揮眾人攻擊。本來見對方隊伍里有好些會武藝的帶刀護衛，會是塊難啃的骨頭，豈料甫一接觸，對方就潰不成軍，不費什么力氣便搶下所有財物女子，眾人頓時信心大增。

除了逃走的幾人，抬轎的隊伍大部分人都被殺的被殺，被俘的被俘。穆伍決定乘勢繼續攻擊，打斷其他山寨就地分贓的行動，派了幾個嘍啰押送財物女子返回山寨，吆喝催促眾人前往周少白這邊的營地。

穆伍看著前方的三排長矛陣，心里不以為意。終究不過三十來人而已，再整齊又頂得了什么用？此趟的主要的目的是聚集軍心，這三十來人一定要消滅掉。

穆伍肉疼地抽抽臉皮，安排四家山寨各派些人沖陣，其他嘍啰先后退。為了以示公正，他特意多派了些自己山寨的人。畢竟在朝廷官兵中呆過，知道待會肯定要死上好些人，一想到這穆伍心就疼不已。

殺退這三十幾人，以已往的經驗，其他人都會跪地投降，一共六七十人的營地，怎么都能補充消耗。穆伍開始暢想這場戰斗之后的場景，雙眼突然掃到周少白身邊的謝離。見她年紀幼小，神情冰冷，卻難掩麗色，穆伍心中大動。

“那小丫頭是我的，待會誰都別搶！”穆伍伸出手指，指向謝離，喘著粗氣叫道。

其他寨主知道他的癖好，相視會心一笑，都道：“不搶不搶！我等都不愛那小身板，穆寨主自去搶來。”

穆伍迫不及待，揮手指揮聚集起來的百余人攻堅隊伍上前。

山賊布置攻勢的整個過程中，顧暉一直冷眼旁觀。他不介意勝敗，也不介意底下的三十三個戰兵是否會死，只想酣暢淋漓地運用《太平要術》打上一場，因此特意等待山賊調整完成。

“前進！”雙方都整備完成，顧暉發下號令。

腳步聲如雷鳴般踏在大地上，戰兵們這一只腳踏在地上的聲音剛響起，下一只腳就已邁起。三排戰兵如同機關木偶人一樣，滴滴答答機械般精準行動著，一步一個腳印，保持著平矛的姿勢，“咚”、“咚”、“咚”地前進著。

百余人的山賊嘍啰被他們氣勢所震，一時不敢上前。穆伍逼迫之下，他們開始往兩邊包圈。畢竟正前方長矛森森，他們犯不著正面接觸，準備繞圈攻打這三排隊伍的兩翼。

山賊們不經訓練，在穆伍粗略的指揮下，各有各的主意，頓時紛亂起來，原本就散亂的隊形更加不能看。穆伍勉力維持，好容易分了左翼右翼，一抬頭，才發現對方的隊伍已經近在眼前，長矛矛尖幾乎就要頂在最前排的山賊身上。

怎么可能這么快？那樣整齊的行軍，不可能比平常人跑起來的速度還快！

穆伍之前計算過兩軍之間的距離，明明來得及包圍的！

他來不及仔細查看，就聽見對面的指揮朗聲下令：“突刺！”

山賊們一陣紛亂，直面長矛的人極力往左右躲避，沖散了剛剛分好的左右兩翼。

長矛陣無情的刺穿最前方的山賊們的身軀，山賊們大多衣衫襤褸，身無片甲，長矛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直接從他們的前胸刺穿到后背。

三十三位戰兵手上的長矛每一根都至少扎穿了一個山賊，像刺在紙片人身上一樣，戰兵們輕易抬起對穿了山賊們身體的長矛。抬到一定高度，再用力往下一抖，長矛上的山賊輕若羽毛般被甩在地上。又接著刺向下一波山賊。

這哪是軟弱可欺的窮老百姓，這分明個個都是力大無窮的兇悍之徒啊！穆伍一臉崩潰，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沖擊！”又一道命令聲傳來。

被剛才瞬間丟掉三十多條性命嚇傻的山賊們眼看著那簡易無比、連矛尖都寸鐵不沾的長矛在烈烈陽光下發出血紅色的光芒，又聽到這聲命令，紛紛凄聲尖叫，扔掉手上的武器，向四面八方抱頭狂奔。

一觸即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