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勁的音樂如同驚雷般在喬夜耳邊炸響，舞池里眼花繚亂的光線和肆意蹦跳的人群讓他一瞬間感覺自己來錯了地方。

他推著餐車，愣了幾秒，這是拍賣會？為什么和底層的那些夜總會看起來一模一樣？

羅德帶錯了路？無意的？或者說他根本就是個用來引自己上鉤的誘餌？

“喂！在那里愣著干什么！”

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對著喬夜吼：“還站在那里干什么？酒水和食物都已經(jīng)不夠了！快去擺好！”

中年男人指著一條長桌，桌面上擺滿了餐盤和銀質(zhì)餐具。那條長桌像是給百人宴用的，桌上景象可以說是慘不忍睹，足有四層高的蛋糕倒塌了，白色的奶油浸在紅酒和濃湯里，肉骨遍地都是。這哪里是用餐的桌子，簡直就是個垃圾堆。

桌旁還有幾個孩子拿蛋糕的奶油玩躲避球，大塊的白色奶油像油漆彈一樣被他們投擲得到處都是，旁邊的人大聲呵斥，他們才嬉笑著跑開。

流民們在街上忍饑受凍，他們一輩子也難有機會吃上的食物在這里卻像玩具一樣被隨意地丟著玩。

喬夜下意識壓低了帽檐，事實上除了舞池之外這里的燈光都很昏暗，一般人不湊近根本看不清他的長相。

他推著餐車走過去，一個在和同伴奔跑嬉鬧的孩子差點一頭撞上他的腿。小男孩仰起頭對他豎起一根中指，表情輕蔑。

“不長眼睛的底層人就只配當服務員！”

小男孩說話的時候喬夜已經(jīng)走遠了，來到長桌邊把餐車上的東西一件件放到桌面空余的位置上，一邊緩慢地環(huán)視全場。

吧臺旁全都是喝酒調(diào)情的青年男女，舞池里的人們像著了魔一樣地扭動，坐在卡座里的人端著酒杯和同伴亂吹胡侃。這里的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完全就只是個正常夜店的樣子。

那么所謂的拍賣會到底在哪里？

一個巴掌正中喬夜的后腦勺，他回過頭，剛才那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對他怒目而視。

他早就發(fā)現(xiàn)對方朝自己走過來，但沒有躲。

“該死的蠢貨！你他媽不會收拾一下嗎？”肥豬一樣的中年男人指著狼藉的桌面破口大罵，“你看看這都成什么樣了？客人等會還怎么吃？”

喬夜平靜地躬身：“對不起，我現(xiàn)在就收拾。”

“對不起你媽了個逼，對不起有用嗎？！”中年男人對著喬夜的頭又是一巴掌，“用最快的速度給我收拾好！如果等里面的客人出來了還沒弄好，你就他媽的別想活了！”

中年男人罵完就要走開，一只手忽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中年男人簡直怒沖云霄，一轉(zhuǎn)身就要把這輩子的唾沫都飛到喬夜臉上。但他忽然呆住了，喬夜直起了身子，他直接對上了那雙幽冷的眼睛。

冷得讓他仿佛看見了地獄黃泉。

“您剛才說……”喬夜輕聲說，“里面的客人？”

中年男人還沒能反應過來，一股他根本無法反抗的力量就把他摔倒在地，鐵鉗一樣的手箍住他的腳踝，他整個人都被甩了出去……不，是被拖在地上飛快地移動！

聚集在長桌邊的人群忽然響起了好幾聲驚呼，幾個穿著低胸裝的女性跌坐在地上，驚愕地看著自己胸前大片的酒漬。

她們剛才還優(yōu)雅地端著酒杯湊在一起說話，忽然就有一股力量把她們強行分開了幾米，一股風刮過，她們手中的杯子都碎了，但她們完全沒看清是什么東西沖了過去。

劇痛讓中年男人忍不住慘叫起來，但他的嘴被一張手帕塞住了，他感覺自己的后腦和后背簡直著了火。恐懼同時在他心中蔓延，塔曼會的服務生發(fā)瘋了！他也要像那些精神失常的底層人一樣對雇主動手了！他要求援！

模糊的畫面在中年男人眼前掠過，就好像他開著飛行器時兩邊飛速倒退的風景，眩暈和疼痛讓他頭昏腦漲，他感覺自己要堅持不住嘔吐出來的時候，畫面的變換停下了。

中年男人呆呆地望著天花板上黑色的大理石，這里是……這一層的衛(wèi)生間？

他一時脫力，沒法站起來環(huán)視四周，但滴答的水聲和被隔絕在外的嘈雜人聲似乎證明了他的猜想。

中年男人幾秒后才反應過來，他是被拖到這里來的！塔曼會的那個服務生呢？他要……他要報警！

他掏出嘴里的手帕，剛要喊出‘接特別行動局’這幾個字，一只手忽然死死地捂住了他的嘴，中年男人的眼睛驚恐地放大，他雙手抱住喬夜的手臂想要掙扎，卻感覺自己像是在嘗試掰斷一根鋼筋。

喬夜伸出另一只手握住中年男人的左肩，中年男人脖子上忽然青筋暴起，眼睛瞪得幾乎要跳出來，哀嚎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他的肩胛骨全碎了，只是因為喬夜輕輕地捏了一下。

“我對刑訊逼供沒什么興趣。”喬夜面無表情，“所以告訴我里面的客人是什么。”

劇痛在中年男人的腦海里翻騰，他一瞬間喪失了思考能力，聽到問題差點條件反射地點頭，只為了擺脫劇痛。

但他的動作忽然僵住了，這個發(fā)了瘋的服務生要問里面的客人！如果他說出去了……下場只會比死更慘！

懦弱的意志不能熬過劇痛，但更強烈的恐懼可以，就好比在死亡面前幾乎任何人都會選擇截肢保住性命。中年男人死死地盯著喬夜，油膩的蒜頭鼻快速地喘著氣。

喬夜沉默了一秒，他實在不喜歡用這種方法，但……萬不得已。

他掐住中年男人的脖子，把這坨幾百斤的肉像抓小雞一樣揪了起來，來到一個洗手盆前把水灌滿，把中年男人的頭按進了水里。

中年男人的手腳瘋狂地撲騰，就像一只活著被架在火上烤的乳豬，短粗的手腳亂蹬，卻越來越無力。

喬夜把他的頭從水里拿了出來，中年男人的瞳孔已經(jīng)渙散了，臉色慘白，全身都在發(fā)抖，他開始本能地畏懼喬夜，就像人本能地畏懼死亡。

他絕望了，這個服務生不是瘋了，而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我再問一遍。”喬夜看著他的眼睛，“里面的客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