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舟上,夜辰坐在蒲團上,一動不動地看著陸靜姝,似乎在思考什么。
許久后,陸靜姝無奈,說道,“師叔可有什么要問我?”
夜辰輕笑,“你在荒島遇到了什么?”
想到他大約是對墨家主提起的飛升一事感興趣,陸靜姝便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只除去見了龍九翼那一段不提。
雖然龍涎石并不是人人都需要的,但也是上好的煉器材料,況且機緣一事,就連自己的師長也不好隨意過問。她這般相告,也算得上坦誠了。
夜辰聽后點點頭,沉吟片刻道,“如此說來,那人八成就是龍族了?”
到底不是蠢笨之人,一針見血,她模凌兩可地回道,“也許吧,不過那人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飛升時也未顯出原身。”
說到這里,又取出一只儲物袋,“此次還要多謝師叔的傀儡,這是我在龍宮得來的,應當也是煉制傀儡的材料,弟子留著無用,便送給師叔吧。”
接過儲物袋,神識一掃,夜辰面露喜色,并未與她客氣,“多謝。”
看他轉身研究起傀儡,陸靜姝便盤膝而坐,修煉起來。
一路往南飛行月余,船艙內盤膝而坐的夜辰,忽然睜開眼,有些疑惑地說道,“怎么會有如此強烈的靈氣波動?”
強烈的靈氣波動一般有兩種情況,一是修士斗法,造成不同靈氣的碰撞,二是有異寶出世。
一聽此話,陸靜姝精神一振,修士一生求機緣,莫非自己的氣運這么好,出趟門便有接連不斷的寶物現世。
夜辰當機立斷,駕馭飛舟往靈氣波動的方向飛去。同時,附近陡然升起幾股不弱的氣息,其中有兩股乃是金丹修士,其余的筑基修士知曉有金丹在此,紛紛避讓,遠遠綴在后頭。
修仙界中,在外行走的多數是練氣修士,偶爾能看到筑基修士在天空一劃而過,至于金丹修士,幾乎不會出現在人前。
這股靈氣波動竟然同時引來三位金丹真人,遠遠跟在后面的筑基修士,且喜且驚。
喜的是,隨著靈氣波動愈加強烈,眾人已經確定不是修士斗法,那就必然是寶物出世了。
驚的則是,有三位金丹在前,他們這些筑基修士也不知能不能分一杯羹。
至于那些練氣修士,早在感覺到數道威壓后,早早退去了。
夜辰駕馭飛舟,始終與另外兩位金丹修士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三人心照不宣地往靈氣波動處飛去,如此飛了近一個時辰,陸靜姝的神識已清晰探到靈力波動的源頭。
正在此時,夜辰忽然加速,在天空劃過一道碧色遁光,墜在后頭的兩位金丹大驚失色,竟是風靈根修士么?
落下飛舟,陸靜姝四周打量一圈,這是一塊平坦的山頭,樹木蔥翠,鳥語花香。
此時,已經站著七八位筑基修士,甚至還有幾位練氣遠遠躲著,想來是這附近的修士。
見他們落下,紛紛行禮,避讓開來,夜辰釋放出金丹修士的威壓,一路走到靈氣源頭。
這是一個幾丈寬的大坑,不斷有靈氣從里面溢出,此時濃郁的靈氣已經結成云霧,將大坑掩住。
在大坑四周,游離著無數禁制,恰有飛鳥穿過,“嘶”地一聲,便化作飛灰。
另外兩位金丹恰好趕到,看見這一幕,面帶異色,這游離的禁制竟這般厲害?
陸靜姝看向夜辰,見他也是一臉深沉。
正打量間,一位光頭白須的金丹修士走來,對夜辰施禮道,“在下木云,敢問道友如何稱呼?”
夜辰同樣施禮,“在下夜辰,見過木道友。”
那木云并未看向陸靜姝,她便半垂下視線,落在夜辰身后。
“不知夜道友可看出什么?”
“在下剛來此地,暫時沒看出什么,不知木道友可有見解?”
木云乃是這附近小修仙家族的長老,修煉到金丹著實不易,好不容易遇見這樣的靈氣波動,心中大喜,若是能得到什么機緣,說不定就能突破到金丹中期。
此處總共三位金丹,只有夜辰一人是金丹中期,且他又是風靈根修士,看年紀也不是很大,必定是大門派精英弟子無疑,自然要與對方打好關系。
“不瞞道友,在下正是這附近木家的修士,此地之前不過一座普通山頭,百年來從未聽說過有何異象。不過――”說到此處,頓了頓才道,“此地冒出的靈氣濃郁,竟能結成云霧,倒有些像是秘境出世。”
“秘境?”夜辰挑眉,沉吟不語。
聽木云此話,到也有些道理,若是秘境現世,便耐心等待入口打開便好,可這游離禁制又是怎么回事?
一般來說,秘境開啟之前,雖有靈氣波動,卻不會有這么恐怖的禁制游蕩,像是要阻絕一切生靈。
二人說話的時候,并未刻意降低聲音,因此另一位金丹修士,乃至不遠處的筑基修士也聽得清楚。
他們三位金丹落下后,并未將其他低階修士逼走。若是寶物出世,那自然是沒有筑基修士的事情,可若是秘境,卻又另當別論了。
畢竟,有些東西對金丹修士不值一提,筑基修士卻是如獲至寶。況且,當真是秘境出世的話,很快會有別的修士趕來,就是元嬰大能也會過來湊熱鬧。
“在下孟磊之,見過兩位道友。”那金丹修士聽后,上前見禮。
此人長得倒是比木云年輕一些,面目普通,完全沒有金丹真人的氣勢。
不過,人不可貌相,三人互相見禮后,孟磊之說道,“兩位道友,可知道那游離禁制威力如何?”
二人皆是搖頭,禁制如同秘術一般,比之陣法還要神秘難解,光是如此,并不能看出什么。
孟磊之笑道,“不若找人試試?”
此話一出,氣氛便有些凝重起來,那禁止雖然看著平淡無奇,可飛鳥一碰上便灰飛煙滅。即使那只是凡鳥,這威力也是極大的。
試上一試,誰先出手,三人俱是金丹,自然都不愿出頭。
陸靜姝倒不害怕,一則自己不懼任何禁制,只是不愿暴露秘密,二則到底同是歸元宗修士,又相處了這么幾個月,夜辰不會讓自己去送死的。
果然,孟磊之目光掃到她身上時,夜辰輕笑一聲,目光卻有些冷意,“孟道友若有能耐,只管一試。”
孟磊之有些訕訕,又將視線掃向不遠處的筑基修士,被掃到的眾人俱是身子一縮。
看到這一幕,陸靜姝心中不悅,這人仗著自己是金丹,便強行讓他人去送死。
不過,即使心中不忿,她也不能貿然出頭,夜辰會護著她,卻不可能護著其他人。
孟磊之目光掃過,落在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修身上,說道,“小輩,過來。”
那人面上一驚,卻也知道自己逃不過去,只好上前。
陸靜姝觀他相貌不過二十多歲,筑基初期的修為,想來資質中等,壽元尚多,卻被人強行試險,著實可惡。
那人已經開口,“見過三位前輩,見過道友。”
唯有陸靜姝沖他點點頭,又低下視線。
孟磊之冷淡說道,“小輩,你去試試那禁制。”
男修面色一白,即使早知不會有什么好事,卻仍是忍不住一驚。
畢竟,修士修道,不會胡亂取人性命,否則因果循環,進階不易。這三人分明是金丹修士,卻如此不在乎心魔嗎?
終于,那木云似是不忍,說道,“你若是去試上一試,老夫便送你一件寶物,你也算是不虛此行。另外,你進入其中,一旦有性命之憂,我等定會出手相救。”
說到此處,又看向夜辰,三人中他的修為最高,便隱隱以他為首。
夜辰頷首,“可以,你若能出來,我也贈你一物,并會盡我所能搭救與你。”
說到這里,男修一喜,面上掙扎,片刻后定下心來,拱手說道,“晚輩這就去。”
所有人的目光緊盯著他,見他走入禁制范圍,游離的禁制似乎無所察覺,仍是隨意飄蕩著。男修小心地繞過空中禁制,踏入云霧之中。
眾人視線被云霧擋住,紛紛放出神識,卻被禁制所擋,只聽“啊”的一聲慘叫。
在場的筑基修士紛紛看向三位金丹,期望他們出手相救。可三人面面相覷,云霧遮擋后,便是人在何處都無法看清,又怎么相救?
絕望之際,一條青色藤蔓飛出,繞過禁制飛進云霧之中,準確纏住男修腰部,用力一拉,血肉模糊的人影從云霧里飛了出來。
地上的男修已是遍體鱗傷,陸靜姝收回藤蔓,夜辰已取出丹藥給他服下,男修來不及說話,借著體內僅存的靈氣就地療傷。
孟磊之目光審視地掃過陸靜姝,看在夜辰的修為上,仍是客氣地問道,“這位小友,怎么稱呼?”
陸靜姝對他沒有什么好感,不過到底是金丹修士,回道,“晚輩陸靜姝。”
“哦,陸小友,那云霧中充滿禁制,就連我金丹的神識都無法穿透,小友是如何繞過禁制,找到此人的?”話說到這里,語氣中已是充滿懷疑。
雖然忌憚夜辰的修為,但機緣對一個修士來說,實在是太過重要。就連還算和氣的木云,此刻也直直地看向她。
兩位金丹修士的威壓,盡管刻意收斂了一些,陸靜姝仍舊有些受不住。
幸好,夜辰冷哼一聲,“兩位道友,這么心急做什么,我師侄自會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