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般的標準來衡量,小火柴的家根本就不能叫家。
因為這甚至連個破草棚子都不是,根本就是山體里挖了一個不大而且也不深的洞。
這個土洞,就是小火柴的家了。
一想到小火柴居住在這種地方,陳炫之鼻子一酸,眼睛都不禁紅了。
在這里,他當然也見到了那位“小梅”。
只是,看到小梅的時候,陳炫之的心情多少好受了一些。
因為——這根本就是一只梅!花!鹿!
小梅……
不得不說這個名字取得很傳神,同時也很具有……欺騙性。
小火柴心心念念的受傷的“小梅”,他費勁心力、爬到高山密林之中采集靈根也要努力救好的“小梅”,原來是只梅花鹿。
雖然陳炫之心里有些輕松,不過小火柴卻十分認真。一看到“小梅”躺在地上發(fā)出微弱的鹿鳴,他就緊張不已地撲過去,抱起小梅的腦袋:“小梅,小梅你還好嗎?”
陳炫之看到這一幕,又有些心酸了。
小火柴這個小東西的心腸,真是超越了絕大部分的人類。
于是,他也跟過去,在又小又淺的山洞里彎下身來,看了看小梅的傷勢。
其實就是左腿根那里,有一大塊皮膚沒有了,暴露著一個巨大的創(chuàng)面。
陳炫之左看右看,有點兒不太理解小火柴的憂心是從哪里來的。
“就……這個傷嗎?”他問。
小火柴拼命點頭:“是啊,我都跟它說了不要到河邊喝水的,那幾天凡是到河邊喝水的小動物回來后都昏昏沉沉的,結果它不小心,在山上還摔了一跤,滾了下去,結果傷到了腿?!?/p>
河邊喝水?昏昏沉沉?
陳炫之似乎想到了什么。
“小火柴,”他問,“你說的昏昏沉沉是什么意思?”
“嗯,就是沒精神的樣子,也不愛動換了,也不吃飯什么的,生病了。”
是生病了。陳炫之心想:而且是一種叫做“秋乏癥”的病。
沒想到啊,動物也會有秋乏癥!
但是小火柴說這個秋乏癥跟喝喝水有關系,這就有點奇怪了。
“小火柴,為什么動物們喝了河水以后就會得這個毛病呢?”陳炫之問,“它們不喝河水,又去喝什么水呢?”
這時候小火柴使勁搖了搖頭:“山上有山泉水。而且也不是不能喝河水啊,只是那幾天不能喝。”
陳炫之眉頭一皺:“為什么呀?”
“因為……嗯,因為有壞人往河里面撒東西?!?/p>
“壞人?”
小火柴點點頭:“就跟剛才我們看見的那幾個一樣,壞人?!?/p>
陳炫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小火柴的話雖然充滿童稚,但孩童是不懂怎么說謊的。他們說的東西恰恰最可信!
也就是說——有人往河水里倒東西,這種東西可以引發(fā)秋乏癥!??!
敢情這是化學武器!是生化攻擊??!
陳炫之繼而在腦海里回顧了一番附近的地理——
這條河自西向東流,名字就叫新柳河。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新柳河南岸偏上游的位置,河水從這里一直流到新柳鎮(zhèn)。
新柳鎮(zhèn)被新柳官道一分為二,西邊的是農戶、勞動力們居住的地方,主要靠新柳河取水。
東邊則是商業(yè)區(qū),是以陳炫之為代表的大戶或者商人聚居的地方,往南去新柳河取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商業(yè)區(qū)里有幾口水井,一般都從這水井里取水。
難怪當時秋乏癥傳播的時候,受感染的主要都是西邊那些壯勞動力,而東邊這邊幾乎沒有什么病例!
原來跟這河水有莫大的關系!
可是,那些人干嘛要這么做?對他們又有什么好處?
而且按照小火柴所說,那些人跟剪徑的強盜是一伙的!
難道是有組織的犯罪集團?
陳炫之的心情萬分嚴肅起來——這是有可能的。
畢竟這南山是一條不小的山脈,而且處于清河縣的外圍,清河縣畢竟是個縣,范圍不小,要管這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未免力有不逮;新柳鎮(zhèn)雖然也跟南山接壤,但新柳鎮(zhèn)這種地方,連官差都沒有一個的,更是不可能有力量來管了。
這種“管不著”的狀態(tài),恰好成為匪幫們的溫床。
陳炫之雖然挺有正義感,但是這正義感還沒強到讓他沖昏頭腦的地步。
他所考慮的可不是什么糾合群雄,帶人來將這幫造孽的匪徒一網打盡。
他想的只是:看來新柳鎮(zhèn)以后的發(fā)展,多少要注意到治安方面。
別看現在新柳鎮(zhèn)還比較太平,那也只是因為肉不夠肥罷了……
陳炫之思考著,臉色越來越肅穆,這就讓小火柴有些誤會了。
“陳哥哥,”小火柴搖著陳炫之的手臂,哭喪著臉道:“陳哥哥,你說小梅還有救嗎?”
這……當然有救了!
畢竟這只是個皮肉傷啊!陳炫之又仔細看了看,完全看不見骨頭,說明傷口一點也不深。
“應該……不要緊吧?!彼f。
“??!是嗎?”小火柴一聽,頓時歡呼雀躍,可是他沒高興一會兒,又憂愁起來:“唉,雖然能治得好,可是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呢?我這些銀子夠不夠呢?我聽人說,現在救命治病,都挺貴的……”
陳炫之有點無語了。
敢情這小腦袋瓜子里裝著的是這個問題?。?/p>
他撇撇嘴,問小火柴:“小火柴,告訴陳哥哥,你平時都自己一個人生活嗎?你的家人呢?比如說爸爸?媽媽?”
一提到這些問題,小火柴更黯然了。
他想了想,然后費勁地搖搖頭。
他既不認識自己的爸爸,也不認識自己的媽媽,更沒有聽說過其他的家人。
他完全是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小山洞里孤單地生活。
他甚至都說不出自己的來歷。
而且小火柴小小年紀,卻懂得迷蹤步這種步法,又讓人感覺他的身份終究不會一般。
但不論如何,小火柴孤單無助的樣子,還是讓陳炫之簡直快要哭出來。
其實這個世界上本來可以沒有什么苦難,讓人動容的,只是不公罷了。
陳炫之總記得自己還在地球上的時候,看過網上的一幕場景,一個小朋友蹲在在垃圾桶旁邊撿著塑料瓶,抬起腦袋來看著一個過路的同齡小孩,愜意地喝著手里的一瓶可樂。
童年不同樣。
陳炫之當即打定主意:要帶小火柴走。
而且,這個山林子里還有匪幫,怎么看都不是一個適合小朋友獨自生活的地方。
于是,陳炫之問小火柴:“小火柴,陳哥哥帶你到鎮(zhèn)上去住好嗎?”
“鎮(zhèn)上?”小火柴兩只眸子閃亮閃亮的。
“對呀,就是陳哥哥住的地方?!?/p>
小火柴想了想,似乎無法想象鎮(zhèn)上是個什么模樣。畢竟山林之中,天地自由。沒怎么跟外人接觸過的小火柴,去趟靈根市場都緊張兮兮的。說到去鎮(zhèn)上,他自然就更害怕了。
于是,陳炫之決定“引誘”他:“鎮(zhèn)上,陳哥哥認識很厲害的醫(yī)師哦,他可以很輕松地治好小梅的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