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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非主流修仙指南

86地獄系統的結束

陳炫之在黑暗的虛空中漂浮了片刻,隨即進入到下一層,也就是第十四層地獄,枉死地獄。這一層是懲罰自殺者的。這點倒是稍微好些,畢竟不是人人都自殺的,所以這不是一個普遍懲罰的地獄。按照六道眾生的信仰,成為人是一個特權,是很多生靈修了很多世代才有的特權。而如果人類來到世界上,不尊重,不珍惜這個特權的話,那也是一種很重大的罪過。就比如那句話說的,你所浪費的昨天,是需多將死之人苦苦期待的明天。浪費生命是一種極大的罪過,對于人類來說,既不能浪費其他生靈的生命,不能虐殺,擅殺。也不能隨意對待自己的性命。這一點上,東西方倒是也走在了一塊兒。按照基督教的信仰,人類的生命是上帝給的,所以自己也無權浪費,關于自殺,就是一種重罪,自殺者死后是無論如何不能上天堂,只能下地獄的。對此還有一句經文作為解釋:上帝就是牧羊人,而我們是他的羊群,如果羊自己死掉了,那牧羊人會高興嗎?所以既然人來到這個世界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這個教育大家,不要浪費這個機會。如果你不珍惜,去自殺,如割脈死,服毒死,上吊死等人,激怒閻王爺,死后打入枉死牢獄。枉死地獄的懲罰是,第一,你來生再也別想為人了。第二就是,你在這里會不斷地體驗你自殺時所承受得那種痛苦。因為很多人認為,現實的苦難實在是太過酷烈,還不如一死來得痛快。選擇了各種各樣的死法,而這個地獄,就是讓你在這里重溫一下你的這些個死法,所以千萬別以為這類痛苦是一時的,到了地下,要忍受很久的。陳炫之就感受到了,什么自縊,割脈,放學,跳水,燒炭,自焚,安眠藥,種種可怕的痛苦,非止一端,一遍遍地嘗受。簡直比什么滿清一百單八酷刑還要可怕得多。陳炫之一個個地試過,既有阿富汗見客戶公交卡會盡快都會發生咖啡壺打掃放假了卡死,身上的痛苦,也有心靈的痛苦。陳炫之在受到這些痛苦的時候,仿佛同時看到了那些不得不做出這些選擇的人,看到他們在人世間的掙扎,在人世間的努力,在人世間的失望。陳炫之目睹了這些失望,這些掙扎,這些深重的苦難,他內心被苦難填滿,又換來一聲嘆息。

陳炫之一邊充滿憐憫,一邊又充滿力量。他覺得自己是無論如何不會屈從于赴死的愿望了。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倒不是因為對這層地獄的害怕,而是他經過這所有痛苦的淬煉,已經內心足夠強大,強大到他不在畏懼,不在遲疑,甚至連一點點的對現實的害怕都不會具有。果然,地獄的淬煉不但鍛煉了他的身體,也淘洗了他的精神,讓他強大無比。

這種強大陳炫之自己都能感受得到,他眼睛一閉,地獄的痛苦仿佛自動合上。陳炫之開始領悟到了天下之法的更精進一層:一切痛苦都是個人的體驗,眼睛一閉,這個世界與你一起沒入黑暗。

再睜開眼睛,就是下一層地獄——第十五層,磔刑地獄。所謂磔刑地獄,殷墟甲骨文中的“伐“字,其形狀即以戈砍人的樣子。其中大辟只是死刑的總稱,而執行的方式則多種多樣,不過不知道是否與原始部落享受人肉大餐的習慣有關,不少方法均保留了烹飪燒煮的特色。如“醢“是把人剁成肉醬;“脯“是把人做成肉干--“昔者紂為無道,殺梅伯而醢之,殺鬼侯而脯之,以禮諸侯于廟。“(《呂氏春秋·慎行論》)。另外相傳紂還發明了炮烙(原作炮格)與蠆盆,前者把人像烤肉一樣綁在燒紅的銅柱上燙死,后者則把人丟到坑里喂毒蛇,也無不圍著口腹之欲打轉。至于“鑊烹“之刑,則干脆就把人扔到吃飯的鍋子里大煮特煮:項羽捉住了劉邦的老爸,以此為質逼劉邦退兵,“今不急下,吾烹太公。“誰知劉邦洋洋得意,不以為意,“吾與項羽俱北面受命懷王,曰'約為兄弟',吾翁即若翁,必欲烹而翁,則幸分我一杯羹。“便是此類文化生動的寫照。不過自秦漢之后,死刑的種類漸趨集中,“砍頭文化“逐漸取代“烹調文化“成為主流。秦代死刑有腰斬、車裂、鑿顛等,其中與砍頭有關的包括斬(戮)刑,磔刑(分裂尸體后砍頭,懸首張尸示眾),梟首(砍頭后高懸在木樁上示眾),棄市(《禮記》曰:刑人于市,與眾棄之。即在鬧市中處死后將尸體暴露街頭,這其中相當一部分當然也是砍頭的)。而其中最殘忍的“具五刑“,集黥、劓、刖、笞、梟首于一身,然后剁碎棄市,涉嫌誹謗的還要斷舌,當真恐怖之尤。漢代則進一步精簡汰并,漢景帝并磔刑于棄市,車裂活埋等也一并取消,死刑主要剩下三種,梟首、腰斬、棄市而已。隋唐以后,五刑固定為笞、杖、徒、流、死,其中死刑又分為斬、絞、斬決梟首、凌遲(又稱寸磔,臠割)等。與西方不同,中國人非常重視尸體的完整性,所以絞刑比斬刑更客氣一些,除元代有斬無絞外,各代均沿用之。凌遲,俗稱“剮“,則是五代時的新發明,宋仁宗時才明文列入法典,與斬、絞并列。《宋史·刑法志》上說:“凌遲者,先斷其肢體,乃抉其吭(指咽喉),當時之極法也。“凌遲有八刀、二十四刀、三十六刀、七十二刀、一百二十刀的區別,而明代則進一步攀升到千刀以上,“千刀萬剮“至此名實相符。鄧之誠《骨董續記》卷二“寸磔“條有云:“世俗言明代寸磔之刑,劉瑾四千二百刀,鄭鄤三千六百刀。李慈銘日記亦言之。“但據記載劉瑾實際上被割了3357刀,本計劃分三日割完,第一天三百五十七刀,割10刀休息一下,待劉瑾蘇醒后再割,可惜才割到第二天劉瑾已一命嗚呼。另外凌遲時每一刀的順序也有講究,一般把肌肉割盡后再挖取內臟,最后梟首示眾。如果犯人家屬愿下重賂的,則第一刀也可以先刺心臟,死得干凈利索。自然,儒家所謂“恤刑慎殺,先教后刑“的思想也并非沒有發揮一點作用。早在漢代起便有“秋冬行刑“的規定,除謀反、謀大逆等罪犯即時處死外,其他的死囚均待秋季霜降后至冬至前進行。隋唐以后,重案要案一般需中央復審復核,死罪更要多次復奏后由皇帝親筆勾決。明清兩代又引入了“秋審““和“朝審“制度。每年霜降后十日,三法司同三品以上高官會審京畿附近的死囚,稱為“朝審“;而每年八月中旬復審各省死刑案件則稱為“秋審“,朝審與秋審后把死刑案分為情實、緩決、可矜、留養承祖四類,除情實類由皇帝勾決后執行死刑外,其他三類均可免除死刑。只是在酷吏橫行,法外濫刑的時代,這又濟得什么事。傳說金圣嘆臨刑前曾邊飲酒邊大呼:“割頭,痛事也;飲酒,快事也。割頭而先飲酒,痛快痛快。“金才子磊落慷概之處自然少有人及,可惜像這樣的“佳話“骨子里仍散發著血腥的氣息,讓人聽了,笑中還帶淚。五代時始置的凌遲極刑。即割肉離骨,斷肢體,然后割斷咽喉。俗稱剮刑。千刀萬剮,那是凌遲,跟這個還是有點兒不太一樣的。磔刑地獄這個磔刑現在不多見了,不過此罪過很大。即挖墳掘墓之人,死后將打入磔刑地獄,處磔刑。陳炫之感覺自己id額試探身體被固定了起來,身體開始承受這千刀萬剮之痛苦。如果說之前的刑罰是對身體的一種囫圇吞棗的處理,那么現在的千刀萬剮,那可真是痛苦至極的一種虐待。是對每一寸身體,應該說是對每一根毛孔的凌虐,陳炫之可沒有盜墓過啊,可是為了淬煉,卻還是不得不忍受這種可怕的莫名的痛苦。陳炫之的精神已經快崩潰了,他寧愿不要這個身體,寧愿不要這個人生。寧愿從來沒有穿越過,寧愿回到新柳鎮,去當那個小小的無害的小少爺。陳炫之內心的痛苦無以言說,到后來,干脆開始計算自己的刀傷。他閉上眼睛,居然看到了許許多多巨大痛苦的生靈。每一刀切下去,切在的不是他自己的身體,而是所有生靈的苦難。陳炫之心想:是啊,凡是生靈就要承受苦難,凌遲不過是集中爆發的一種形式。原來,再地獄里忍受的刑罰,再某種程度上也是為所有生靈的痛苦而通感。陳炫之心里之中有某種透悟的東西出現。真有趣,地獄原來是一個證道的好地方。

陳炫之閉上眼睛,開始感受身體上的每一絲痛楚,仿佛這是在為世界上所有的生靈共同承受。地獄不空,誓不成佛。原來地藏王菩薩的宏愿是這么地其中要害,陳炫之之前還聽說歷史上出過一個證禪的異類,說是以殺證禪。雖然極為血腥,且完全未必佛家道德信仰,可是能有人修習此等證禪方法,可見的確有人往這方面有所體悟。

痛苦不堪的這一層地獄過去了,陳炫之很快就來到下一層,也就是第十六層,火山地獄。火山地獄也就是把人弄到火山里泡澡,感受360度無死角的熔巖呵護。這種可怕的刑罰虧得人能想得出來。如果說凌遲是人間可以實現的最殘酷的刑罰,那么這種熔巖火山刑罰,就是無法在現實生活中輕易實現的,基本上就是出于幻想的狀態了。陳炫之熬了前面十五層地獄,現在可算是來到了超脫現實的部分,嘴角不由勾起一絲苦笑。對于火山地獄,受到懲罰的人來源比較廣泛,比如說損公肥私,行賄受賄,偷雞摸狗,搶劫錢財,還有殺人放火之人,死后都會被打入火山地獄。另外還有犯戒的和尚,道士,也就是明明有所信仰,卻犯了戒律的人,統統都要被罰到這里來。火山地獄跟其他地獄一樣,就是受刑者輕易不會死掉,而是會被反反復復地投入這里,承受磨難。陳炫之的腦海里就出現了那樣一個大型的火山口,極為狀況,泡沫翻騰,充滿了硫磺的氣息,當然還有難耐的高溫。這高溫可真不是一般高,畢竟是可以融化巖石的溫度,陳炫之剛剛靠近,就被燙掉了一層皮。這還只是個開始,陳炫之在虛空之中,掉入了這個巨大的熔巖之口,仿佛進入了一個血盆大口,充滿了對人類血肉的可怕的渴望。陳炫之幾乎感受不到太大的痛苦,不是因為神經系統的問題,而是因為之前的磨難已經讓他的內心變得堅強而充滿憐憫。陳炫之也發現,人世間對抗苦難最大的法寶,居然不是勇氣,也不是咬牙堅持,而是大慈大悲之心。陳炫之的心里開始有了這樣的大慈大悲,痛苦傳遞得很快,但是消解得也快。他親眼看見自己的腳跟沒入了熔巖,瞬間變得什么都不剩下,又看見自己咋熔巖里翻騰,巨大的熱量如同無數張利爪,拼命地撕扯著自己,切削著自己。熔巖融化了他的皮肉,嚼爛了他的骨頭,還順著鼻子嘴巴耳朵眼睛,流到了體內,進入了心臟和大腦。那一瞬間他熟透了,下一個瞬間他又已經被這可怕的熱量吃得連渣都不剩下。這個地獄比之前血池地獄要好一些,最重要的就是這類沒有太濃重的血腥的味道,因為人的一切在這里都會被蒸發、被碳化。肉體被燒灼成了微小的分子結構,一切都不復存在。

陳炫之從熔巖中消失,又從熔巖中復原。他看到了自己,從翻滾的巖漿中一點點走出來。仿佛新生了一般。

這算是惡魔誕生的一個步驟么?還是因此而得道?陳炫之越來越無法理解這一切了。

眼睛一閉,世界又重新歸于黑暗,歸于虛空。陳炫之再打開眼睛,便是第十七層地獄,石磨地獄。石磨地獄也是個很有想象力的地獄,人們看見五谷、動物的肉、筋骨,都能夠通過石磨而碾碎,自然也會感同身受。歷史上不知道有沒有這種刑罰,要是把完整的人扔到石磨里去的話,那需要很大的石頭,這工程商有一定難度。而且即便制造出來了這么大的石頭,用何等力量來拉磨,也是個麻煩事兒。當然可以求助于水力,風力之類的,不過總歸還是麻煩,歷史上沒怎么聽說過有這樣的。所以也算是一種想象中的刑罰,出現在地獄就沒有什么不可思議的了。這個石磨地獄是懲罰糟踏五谷,賊人小偷,貪官污吏,欺壓百姓之人的人。這些人死后將打入石磨地獄,磨成肉醬。而且被磨碎的身體聚攏之后,還會重塑,重塑好了再放進去,又可以在磨。總之就是循環往復。不過糟蹋五谷的,之前已經懲罰過了,而賊人小偷,貪官污吏這之類的,那更是太多刑罰都一塊兒招呼,簡直有點兒分不清。不過地獄就是這樣邏輯,你犯錯一種,但是受到的刑罰卻可能有很多。所謂萬死不低其罪,殺千刀也不解恨,就是這個道理了。陳炫之也來到了石磨地獄,說實話之前見識過了被石頭砸的地獄,發現石料果然是種被器重的原料,再地獄里得到了十分廣泛的應用。陳炫之進入到石磨地獄,先跌入了一個巨大的洞眼里。這里頭黑漆漆的,應該就是石磨放谷物的洞了。果然,這洞的中間是比較高得,而四邊則相對比較低,陳炫之在這里站立不住,一個勁地往四周滑過去。不一會兒,巨大的石磨運動起來,發出巨大的轟鳴。如果是尋常石磨,那動靜還是可以忍受的,但是在這里,再這個磨人的石磨,情況就截然不同。石磨一動,陳炫之就更是無法在洞口的中央呆住,首先滑入縫隙里的是他的手,巨大的鉆心的疼痛從指尖傳來,但是很快,被說指尖,就是他的整個胳膊都沒有了只覺,只有上臂這里還有痛感,應該是下端全部被磨碎了,而就在他努力地想要把自己的上身抽出來的時候,下肢不知怎么又劃入到了另一側的縫隙,同樣可怕的錐心刺骨之疼立即傳來,陳炫之如果不是承受了先前那么多的非人類的折磨,估計早就昏死過去。但是這不是什么優勢,反而是個壞事兒,因為他太清醒了,以至于這所有的疼痛都分毫不差地襲來,陳炫之痛苦極了,因為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半個身體都沒了,他只剩下左邊的大腿還剩下點兒東西,而這又無助于讓他控制住自己的身體,不至于劃入更遠得縫隙。可是,最后的災厄很快到來,胳膊,胸脯,腦袋,陳炫之進入到黑暗的縫隙里面,鼻子里全部是血腥的氣息,不知道是這石磨里頭的,還是他自己的血肉從口中噴了出來,總之他最后的意識,是聽到自己的頭骨被碾壓、磨碎的咯咯聲……

陳炫之在這個地獄里,不知道被收攏了多少次,也不知道自己進入石磨了多少次,總之很久很久以后,久到他已經完全無法感知自己,無法對自己經歷的這些磨難有意識了,才睜開眼睛。應該是這個地獄懲罰系統發覺他已經受夠了,他的皮肉、他的精神,已經因為過分的痛苦而變得無法再被感知,于是將他從其中解脫了出來。

虛空黑暗之中,陳炫之的意識一點一點凝聚。他還記得,自己已經經歷了17層磨難,緊接下來,就是最后的考驗了。第十八層地獄,刀鋸地獄。陳炫之覺得有些挺不可思議的,他以為最后一層地獄會是什么沖破天際的想象呢,沒想到就是這個,刀砍、鋸子鋸,具體的懲罰措施是:把來人衣服脫光,呈“大”字形捆綁于四根木樁之上,由襠部開始至頭部,用鋸鋸斃。也就是活活把人給劈開。不管怎么說,這還算是有點兒新意。大概是這種行為,對于古代現實世界的技術水平來說,有點兒不太方便,畢竟骨頭這種東西,大刀砍的話可以,鋸的話,需要不小的氣力,而這種殺人方法,雖然殘忍,但是很快就會死亡,跟千刀萬剮的死法比起來,還是有些太便宜了。不過因為這里是地獄,所以連這點也被想好了——那就是在這里受罪的時間,按照佛家的說法。地獄其一日等于人間三千七百五十歲,三十日為一月,十二月為一年,經一萬歲,也就是人間一百三十五億年,才命終出獄,逐次往后推,每一地獄各各比前一地獄,增苦二十倍,增壽一倍。也就是說,陳炫之在虛空的痛苦之中,時間的流逝已經完全不能被正常感知,他的痛苦也因為時間的無限拉長而變得更加不能限量。這一層地獄承受得苦難就不細說,總之無非是肚破腸流那一類的,陳炫之經歷了之前的種種,對于這個,居然也逐漸能夠勉強適應。地獄系統的時間似乎加快了,秒鐘飛速地旋轉起來,最后帶動日期、年月,陳炫之就那么在黑暗之中,一遍一遍地死而復生,生兒赴死,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地獄在一片岑寂之中,悄然結束了。

有只松鼠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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