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畸人好奇,她試著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起身,原本覆在她身上的被衾隨著她的起身,慢慢地滑落,像蓮花緩緩綻放一般,一寸一寸地露出了那件素色白紗衣,以及,白畸人單薄蒼白的身子。
不知道為什么,自己身體里的酸痛之感并沒有如白畸人意料之中那樣傳來,似乎消失得一干二凈。
她微微頓了頓動(dòng)作,白畸人便不再去多想,只是邁著依然還不是特別熟練的步子,向著聲響處而去。
蒼白的雙手緩慢地伸出,氣力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集聚,輕輕地,白畸人推開了房門——橙得厚重的光芒鋪天蓋地…………..
白畸人不由覺得刺眼,卻是未用手遮住雙眼,只是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她的眼中,是寺廟的眾生,是寺廟的幽靜,卻也是寺廟的紅塵……………………..
“哐…………..哐………………….哐…………………..”
依然在不停地響著,悠長(zhǎng)而緩慢,自有自的韻味。
究竟是什么?
“哐……………”
“哐…………….”
………………………
白畸人愈發(fā)好奇了,這究竟是什么聲音?
她想,尋到這聲源于何?
白畸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眸中的驚異與敬意緩緩地下沉,白畸人覺得,或許,她今日所看見的光景,許是一輩子也不會(huì)忘了。
她不經(jīng)意間雙眸微瞇,唇微勾,似笑非笑,隨意地?cái)n了攏發(fā),便堅(jiān)定地朝著聲音傳來之地踏去。
她一面走,一面聽,似乎把剛才所看見的事情忘記了,亦或者埋在心里某個(gè)角落了。
“哐………………..”
“哐………………..”
“哐………………..”
又是這聲音,似乎是沒有盡頭,卻又似乎即將停止。
這究竟是什么?
越來越近了……………….
越來越近了…………….
白畸人的笑意漸漸多了幾分,蒼白的臉上終于添了幾許紅潤,顯出幾分媚意來,單薄卻曼妙的身形因?yàn)檫@幾分紅潤,更是顯得更加?jì)趁模瑓s是絲毫不見俗意。
她的步子略微加快了一些,仍是有一些歪歪斜斜之感。
“哐………………..”
………………………………………………………….
不知是為何,那么多的景,偏偏白畸人第一眼就先看見了寂言。
漫天的紅光帶著焚盡所有的氣魄在天地間張揚(yáng)恣意,卻是在寂言這里變得無比溫順柔和起來。
寂言身邊,當(dāng)真是有一種寂滅之感,萬物寂滅空無,可是寂滅之下卻是無比浩蕩的生氣在涌動(dòng),乍一看,生氣浩蕩,可是再一看卻是生氣柔婉。
當(dāng)真是妙不可言。
又響起了。
“哐……………….”
這時(shí),白畸人才回神,看向聲響處。
卻是驚異了幾分。
只見一個(gè)五歲左右的小孩子,頭無比的光亮,非常好奇地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努力地坐穩(wěn)在一個(gè)三十來歲的胡子大漢身旁。
“為什么每天都要敲鐘,每天都要敲鐘?敲也就算了!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敲鐘呀!師傅師傅!師傅師傅!只要你答應(yīng)我讓我敲鐘三下,我就答應(yīng)你好好吃饅頭。”小孩子扯住光頭大漢的灰色的衣服,努力伸出四根手指在大漢面前晃來晃去,手指頭肉嘟嘟的,上面似乎沾著什么可疑液體。
大漢瞅了瞅小孩的四根手指,又看了看正在敲鐘的寂言,眼一瞟,優(yōu)哉游哉地說:“不可說不可說。”
“為什么不可說?每次你都這樣!師傅!師傅!”小和尚嘴巴撅起來,手不住地扯著大和尚的袖子。
大和尚雙眼一閉,開始念經(jīng),嘴巴一張一合,倒也聽不清楚他念的是什么,。
“誒呀!師傅!師傅!師傅!你偏心!你偏心!今天晚上我不吃饅頭了!我三年不吃饅頭了!師傅師傅!我三千年不吃饅頭啦啦啦啦!師傅師傅!”小和尚身子一探,三下兩下就爬到大和尚的大腿上去了,圓滾滾的小身子在大和尚盤起來的雙腿間不住地打滾,雙手總是一逮住機(jī)會(huì),就扯大和尚的衣服和胡子。
白畸人不知道為什么有幾分想笑,看著這一大一小。
“快快快!師傅師傅!再不快一點(diǎn)!鐘就要敲完了!我就不能敲了!師傅!師傅!你怎么能不讓我敲呢!怎么一直讓小哥哥敲呀!這不公平!為什么他能做,我不能做??!”小和尚看著寂言又開始撞鐘,急得攀住大和尚的身子,努力往上爬了幾下,大大的頭直接對(duì)上大和尚閉著眼睛的臉,不住地大嚷著,大和尚的胡子都被小和尚的說話聲給吹動(dòng)了。
“哐………………….”
最后一聲響起。
“哐…………………”
悠長(zhǎng)的聲音在寺廟中盤旋,向四周擴(kuò)散而去,連鋪天蓋地的紅似乎都有隨聲音散去之感。
小和尚嘴巴撅得更高了,圓滾滾的眼珠子一掄:“哼!師傅!你偏心!我三千年不吃飯了!才不要吃你做的饅頭!難吃!略略略!”
語罷,就見小和尚頭一扭,卻是沒離開大和尚,依然是窩在大和尚的腿里,連挪都沒有挪。
白畸人只覺心中好笑。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的,師傅還記得上一次慧凈你說你要吃很多很多的饅頭,一千零五萬個(gè)饅頭,但是吃了沒幾天,你就說你再也不要吃饅頭了,我佛慈悲………….”大和尚不說話了,故意拖長(zhǎng)了語氣,胡子依舊是被小和尚扯著,卻是嘴邊擠出一抹笑,看著小和尚。
“誒?是那個(gè)漂亮的小姐姐誒!師傅師傅!你看!小姐姐醒了!”小和尚雙眼一亮,又是一扯,只是聲音比較小,白畸人聽不見,卻是可以被大和尚一字不差地聽到。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跟我念四大皆空。”大和尚胡子還是在小和尚手里面攥著,臉上表情有點(diǎn)扭曲,虎目往上一瞪,又往下一滑,單手豎于胸前行了一個(gè)佛禮,另一只手放在小和尚的頭上,輕輕撫摸小和尚的大頭和戒疤。
白畸人一步一步地走向這對(duì)師徒,面上雖未展開笑顏,眼中卻是一片笑意。
“請(qǐng)問,那寂言敲的是什么?為什么要敲呢?”白畸人疑惑地問道,雙瞳中雖是帶著幾分媚意,卻是無比地稚氣,就好似大和尚腿上的小和尚。
大和尚對(duì)上了白畸人的雙瞳,看了一會(huì)兒后,這才莞爾一笑:“女施主不妨答應(yīng)我一件事,我便告知你,如何?”
白畸人眼微勾,唇努動(dòng):“您不妨先說您要我做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