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光。

光在漸漸褪去黑暗……

愈發清晰了……

最先是觸覺，白畸人只覺得自己的身上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它在自己腹間。

不知道是何物，自己并沒有任何異感，這物什……似乎對自己并無害處，白畸人便是任由它窩在自己的腹處，自己則是慢慢地睜開雙眼。

刺眼……

夜盡天明……

第一眼，看見的是陽光下，趴在她身旁，熟睡的花杳——平安無事………….

接下來，白畸人才往自己的小腹那看去。

白畸人只在書里面看見過這種生物。

也只有在老和尚口中聽過……

這是一只白狐，渾身毛發如雪，無一絲雜色，柔軟美麗，蓬松的毛發好似一團蒲公英，想讓人揉上一揉。

她卻忍不住瞳孔縮了幾番。

慧海說過，慧戒遇狐了，便會離去。

?？照f過，慧戒的碗里，再也滴不下一顆水珠子……

?？諏劬壵f過……白狐的故事……

慧戒與白狐曾對視過，彼此眼中，皆是自己，皆是相……

最后，白畸人愣住……

她想……

會不會……

會不會……

會不會……

她吞了一口唾沫，莫名地，竟是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

卻是剛伸出一雙手，她便訝異了——白畸人忽地，記得她昨日是傷到無法動彈，如今只是隔了一天而已，自己如何，如何就已經可以這般行動了？

她想知道自己能不能站起來走動。

她伸出手，雙眼又膠著在白狐上。

最后……

卻只是將手覆到狐貍蓬松的毛發上……

是溫熱的……

她將那團白毛狐貍抱住，挪了一個位置。

終究是嘆息，她不再對白狐貍動作。

只是自己試探著動了動身子，上半身可以動……….

她緩緩地掀開被子，試著挪了挪下半身——沒有痛感，她像貓觸水一樣地，用腳尖著地，然后輕輕地一點一點用力。

可以的。

她可以走動。

白畸人這才發覺自己并沒有痛楚，渾身似乎也沒有什么問題，白畸人便是站著做了幾個大幅度的動作。

沒有疼，身上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

她低頭。

細細查看，自己身上也沒有傷痕。

這是怎么一回事？

白畸人回首。

一呆，她看見了那團白狐貍，它正睜著一雙圓滾滾的獸瞳對著自己。

她愣住，那雙狐貍眼里，是她自己。

老和尚說起，慧戒與白狐對視……

他們的狐貍眼里，皆是自己……皆是自己……

白狐咬了慧戒一口，便是遠去……

汪遠稀說起……三千和尚不入輪回……

慧空慧緣日復一日的往生咒……

莫不是……

莫不是……

白畸人想伸出手，去觸碰白狐的雙眼。

“我非他，”那狐貍口吐人言，滄桑沙啞的老者聲音：“他非我?！?/p>

白畸人手猛地一頓……

不知心中是何感……

“你在祈禱什么？盼望什么？”白狐問。

白畸人啞言。

許久，她看著白狐的眼睛，白狐眼里，似乎是慧戒的影子，不再有她。

她輕輕道：“南無阿彌多婆夜……”

白狐豎起耳朵。

“我只是覺得，日復一日誦讀往生咒……許是……在某一天，會有一個狐貍眼的小和尚，他跑到老和尚面前，他身后，是三千和尚……”白畸人緩緩道來。

“……”白狐直直地看進白畸人的眼里。

“佛家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僧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白狐低頭，輕輕地念著，聲音低到白畸人聽不清……

忽地，白狐抬眼，狐貍眼波瀾不驚：“我救了你。”

“多謝?！卑谆撕喍痰卣f，除此之外，她不知作何。

“昨日傷你的女人，也被我救了?！焙偫^續說，漫不經心，眼里有興味。

“嗯……..”白畸人神色毫無波瀾，只是鼻尖又好似泛起梨花香。

“稍微改了一下那個女人記憶?！焙偵砗蟮拇笪舶蛣恿藙?，有些得意洋洋。

“嗯…………那么，我應該是時候離開這個村子了吧？”白畸人想起了那個修為比女子高的男人，男人的聲音寒徹骨髓……

【我是分界線……】

“……”藍色巨蟒看著古樹。

不知何處起了風，一盞盞花輕輕顫動。

其中，一盞，花有淡色光芒一閃而過……

藍色巨蟒嘆息。

她頷首垂眸。

“若是能再看一次……那便是極好了……”她似在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