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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列國浮沉

第三章亭臺(tái)如故

清晨的陽光灑在蕭憶的臉上,猶如新生。昨夜她吃得很飽,睡得很沉,有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愉快。

蘇琴前些日子苦練曲子,生怕在宋國新君面前出丑。昨日她以為她就要被打入天牢,以刺客同謀的身份被處死。她緊張得一夜沒睡,忍著頭疼,將一堆問題丟給了眼前這個(gè)精神百倍的刺客:“柳腰,你竟然是齊國公主?你竟然敢公然行刺宋王?我們居然沒有被打入天牢?我們……這是在哪?”

蕭憶無奈道:“對不起,我瞞了你們。”

宋韻見蕭憶不予解釋,有些生氣:“柳姑娘,如今我們該叫你什么?憶公主嗎?”

顏笑卻一直睜著大眼上下打量蕭憶,就好像見到了久仰大名卻從未謀面之人。

蕭憶看了顏笑一眼,解釋道:“我只做過九年的蕭憶,卻做過十年的柳腰。齊國已滅,我早就不是公主了。”

此時(shí)顏笑突然拉起蕭憶的衣袖,仰慕地說:“你是齊國的憶公主!沒想到我們居然能與齊國公主同吃同住了那么多日子,而且還是大名鼎鼎的憶公主!”

蕭憶在各國民間小有名氣,一是因?yàn)樗拇_五歲善琴、七歲詩文成誦,二是因?yàn)樵谒螄フ箭R國玉都時(shí)她剛巧不在玉都,便成了唯一一個(gè)明目張膽地逃脫那場劫難的齊國王室。

數(shù)年來,文人墨客將對昔日齊國的思念寄托到這個(gè)流落民間卻不知所蹤的齊國公主身上。而且她名叫“蕭憶”,一個(gè)“憶”字,承載著追念,所以世人都叫她“憶公主”。

民間有詩:“蕭蕭暮雨過天際,哀王自刎桃花溪。從此白玉泣血紅,故國兒女長相憶。”題曰“蕭憶”,不知出自何人手筆。

又有詩作:“金刀鐵馬向南去,欲贏天下九州棋。踏破齊衛(wèi)兩國地,玉都不見哀王女。”無題,也不知是出自何人手筆。

蕭憶苦笑:“只怕今日之后,我更加出名了。”

蘇琴與宋韻覺得疲憊煩悶,坐在一旁不置可否。顏笑打趣她們說:“你們何苦愁眉苦臉!我看那個(gè)宋王人挺好,連刺殺他的刺客都能放過,也不會(huì)牽扯到咱們。”

宋韻說:“宋王昨日不殺柳腰,是因?yàn)樗驱R國的憶公主。當(dāng)著各國來使,他一定想彰顯仁君的形象。我們可是陳國的平民,宋王被陳國送來的人刺殺,說不定一怒之下發(fā)兵陳國,而我們正好在宋國的宮殿里做陳國的人質(zhì)。”

顏笑搖頭說:“他若發(fā)兵討伐陳國,豈不是自毀了‘仁君’形象?再說,我們幾個(gè)微不足道的平民女子,又怎有資格做陳國人質(zhì)?“

宋韻道:“這不一樣。他可以放過齊國公主,因?yàn)榉凑R國已經(jīng)覆滅,沒什么可以討伐的。他不會(huì)輕易饒過我們陳國,因?yàn)樾写讨抡媒o了他討伐陳國的機(jī)會(huì)。陳國是九州五國之內(nèi)唯一一個(gè)可以與宋國抗衡的國家,打敗陳國,宋國就可以一統(tǒng)天下了。“

蘇琴說:“憶公主,我們陳國與你們齊國自古交好,你為何要扮成陳國人來行刺?若是宋陳交戰(zhàn),你豈不是要借陳國之手報(bào)你們齊國與宋國的仇?”

蕭憶低下了頭。她的確欠她們的,甚至?xí)嗨退齻內(nèi)齻€(gè)無辜之人的性命。她也的確存了挑起陳宋之戰(zhàn)的心思,借陳國之手報(bào)故國之仇。

顏笑擋在蕭憶身前說:“你們忘了咱們四人在繁京結(jié)拜之事了嗎?當(dāng)時(shí)咱們說,生死與共、榮辱同存,到了宋國要相互照應(yīng)、彼此信任……”

蘇琴說:“和我們結(jié)拜的是繁京的舞姬柳腰,不是齊國的公主蕭憶!”

顏笑說:“有區(qū)別嗎?齊國都沒了,還談什么公主!她姓柳還是姓蕭,都是我們的好姐妹!你們平心而論,若是陳國沒了,你們敢來行刺嗎?你們有那個(gè)本事嗎?我顏笑一輩子沒佩服過任何人,今日卻是的的確確地佩服她!我覺得跟這樣的女子結(jié)拜,是我今生今世最有意義的決定!”

蘇琴與宋韻被顏笑慷慨激昂的語氣教訓(xùn)得啞口無言。

蕭憶說:“其實(shí)你們不必?fù)?dān)心,昨日宋王同我說,他會(huì)放我們安全離開宋國。”

蘇琴驚訝地問:“為什么?”

蕭憶將昨日宋王對她說的話轉(zhuǎn)述給了她的結(jié)拜姐妹們。顏笑拍手贊道:“新宋王真有意思!比傳聞中的老宋王要好多了!也許陳國和宋國根本不會(huì)打仗!”

蘇琴嘆了口氣,似乎對能夠安全離開宋國也并不滿意。顏笑問她:“能安全離開就好,你又長吁短嘆什么?”

蘇琴說:“如此聽來,宋王倒是明理的君王。”

顏笑打趣道:“難道你看上了他?舍不得離開了?”

蘇琴紅了臉,小聲道:“我本就是陳國獻(xiàn)給他的人。”

顏笑哈哈大笑,指著蘇琴說:“沒想到我們眼高于頂?shù)拿渤翘K琴有朝一日竟然能看上一個(gè)男人!憶公主,你快幫她對宋王說說,看能不能將她收入后宮,封個(gè)蘇美人!”

蕭憶難得露出了笑意,點(diǎn)頭道:“好。”

宋韻也在一旁拍手笑了起來。四個(gè)姐妹笑做一團(tuán),好似又回到了一同在陳國排練歌舞的日子。

宋韻問蕭憶:“你兒時(shí)就住在這白玉宮中嗎?”

蕭憶說:“是。我與母后住在長熙宮,父王住在永安殿。這里是祈和宮,傳說中的冷宮,我從未來過這里,也不知是父王在位時(shí)這里就如此破舊,還是后來才變成這般樣子。”

顏笑問:“你有兄弟姐妹嗎?”

蕭憶說:“我有一個(gè)比我大一歲的親生哥哥和兩個(gè)異母弟弟。齊國國破時(shí),父王三十歲。因?yàn)楦竿踹€年輕,哥哥和弟弟們也都小,所以沒有立儲(chǔ)君,但我想,若是齊國沒有滅國,哥哥弟弟們也都還活著的話,大概會(huì)立我的哥哥蕭尋為儲(chǔ),因?yàn)樗堑臻L子。”

蘇琴問:“他們還活著嗎?”

蕭憶搖頭說:“我從未有他們的消息。也許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

四人沉默了。她們之所以結(jié)拜,是因?yàn)樗齻兌际枪聝骸?/p>

顏笑跟著祖母長大,為了給祖母下葬,將自己賣給了酒郡的舞館,若不是刻苦練舞,師傅看她姿容身形都極好,也許早就像舞館里的其他舞姬,被賣給了達(dá)官貴人做侍妾。

宋韻本是戲班子里收養(yǎng)的孤兒,后來戲班子散伙了,她便去歌舞坊謀生,因?yàn)樯ぷ雍茫恢北涣粼诟栉璺焕镔嶅X,賣藝不賣身。

蘇琴出身陳國的大戶人家,兒時(shí)便被當(dāng)做富家千金培養(yǎng),琴棋書畫樣樣涉獵,卻因?yàn)榧业罌]落,輾轉(zhuǎn)去了歌舞坊彈琴。

三個(gè)姑娘都知道失去親人的痛苦,所以也越來越同情憶公主。她從皇宮墜入民間,曾經(jīng)享受過多少榮華富貴,便嘗過多少民間疾苦。

顏笑說:“既來之,則安之。我們姐妹四人,在陳國的歌舞坊能好好活著,在宋國的冷宮里也能好好活著。咱們?nèi)フ页缘陌桑 ?/p>

姐妹四人剛走到祈和宮門口,便有個(gè)年長的宮女獨(dú)自拉著一輛小車迎了上來,說:“有勞四位姑娘在這簡陋的祈和宮休息了一晚。奴婢叫亭芳,是永安殿的宮人。大王說還要委屈姑娘們在此歇息幾日,莫在宮中走動(dòng)、引人注意,等時(shí)機(jī)合適,他會(huì)遣人來送姑娘們離開宋國。”

亭芳又指向蓋著粗布的小車,說:“這是一些食物、衣物和蘇琴姑娘落在寧國殿的琴,若姑娘們還缺什么,盡可以跟我說。祈和宮沒有宮人,我會(huì)每日過來兩趟,給你們送些吃食。”

顏笑說:“有勞亭芳姑姑了。你回去轉(zhuǎn)告你們宋王,就說我們覺得他是個(gè)好人,感謝他的……不殺之恩!”

亭芳行禮告辭,四姐妹推著一車吃穿,在祈和宮安居了下來。

日子稀松平常,除了永泰殿的亭芳每日早晚來祈和宮送些吃食,沒有別人來祈和宮,而亭芳也話不多,來來回回只說過幾句話:“吃的若不對姑娘們的胃口,我可以吩咐膳房換換口味。姑娘們?nèi)粲惺裁床幌矚g吃的或者想吃的,告訴我便是,我可以讓膳房去做。祈和宮偏僻,但十分安全,姑娘們盡可放心居住。”

五六日過去,亭芳又來了。顏笑這幾日過得無趣,正好逗逗亭芳:“亭芳姑姑,我能問你個(gè)問題嗎?”

亭芳看這小丫頭似笑非笑的神情就覺得肯定不是什么正經(jīng)問題。她不置可否地看著顏笑。

顏笑問道:“你們宋王的后宮里有多少女人呀?”

亭芳說:“宮中有兩位美人,還有很多宮女。”

顏笑問:“聽說宋王還未立后,你們宮里真的沒有王后嗎?”

亭芳說:“大王的確還未立后。”

顏笑繼續(xù)好奇地問:“聽說楚王后宮有佳麗百人,而且還立了兩個(gè)王后,楚王的公子都排著隊(duì)搶封地,楚國的地都封不過來了,你們大王怎么才有兩位美人啊?”

亭芳繼續(xù)不置可否地看著顏笑。顏笑干笑了兩聲,繼續(xù)問:“你們大王有幾個(gè)孩子?”

蘇琴瞪了一眼顏笑,說:“過幾日就離開宋國了,你問這么多人家后宮里的事有什么用?”

顏笑看蘇琴終于接話了,更覺有趣。“我不是幫你問問嘛!我們不想留的可以不留,但是想留下的人,人家也沒要轟走吧?宋王不是還說‘笑納‘嗎?”

蘇琴臉紅地哼了一聲:“你別胡說。快讓亭芳姑姑去忙吧。”

亭芳遞上一個(gè)精致的大木盒子,說:“大王怕你們在這荒僻的地方住得無趣,特意叫我送來一些琴譜、紙筆和圍棋。大王還說,姑娘們離開宋國也許也回不去陳國了。他希望你們這幾日能仔細(xì)想一想,九州之內(nèi),想去哪里,大王派人送你們安全過去。”

顏笑大方地接過木盒,笑嘻嘻地說:“你們大王真是體貼!你告訴他,我們四人里有三人都不是刺客,是陳國萬里挑一的女子,他若看中了哪個(gè),讓哪個(gè)留下,也是有益宋陳交好的。”

蘇琴打了顏笑一下,拂袖而去。蕭憶看著那個(gè)精致的木盒子,沉默不語。

又過了八九日,蘇琴已將亭芳送來的琴譜練熟,指尖輕盈地在琴弦上撥動(dòng)。她欣喜地想,宋王留意了我落下的琴,還特地送來了曲譜,他對我……正想著,顏笑走了過來,說:“我們陳國本來就出美人,你蘇琴又是陳國萬里挑一的美人,難怪宋王對你,又送琴、又送譜!我看啊,我們幾個(gè)是要好好想想要去哪國流浪,而你,要好好研究一下白玉宮中哪個(gè)宮殿最好!”

蘇琴白了她一眼,繼續(xù)彈琴。顏笑又去拉一旁聽琴的蕭憶,說:“柳腰,你給蘇琴講講,這白玉宮里,哪個(gè)宮殿好?”

宋韻也在一旁聽得來了興趣,說:“我長這么大,還頭一回進(jìn)王宮。聽說九州之內(nèi),齊國的白玉宮修得最美,可惜進(jìn)來了卻不能隨意走動(dòng),除了寧國殿和祈和宮,哪都沒去過。柳腰,你給我們講講,白玉宮是什么樣子的?”

這幾日大家恢復(fù)了以前相處的樣子,沒人再叫“憶公主”,還是叫她柳腰更為親近。

蕭憶平靜地講述她記憶中的白玉宮。這幾日,她十分平靜,好像在等待著什么。

她給她們描繪永安殿的大氣、長熙宮的華麗,還有怡人園的繁花似錦、凝香閣的別具匠心。她娓娓道來,細(xì)膩入微,她們聽得屏氣凝神、心馳神往。

最后,蕭憶說:“齊國出白玉,這白玉宮中我最喜歡的地方倒不是那些亭臺(tái)樓閣、小橋流水,而是望星臺(tái)的九十九層白玉階。純白如雪的玉絮加在晶瑩剔透的白玉里,每一層臺(tái)階都是一個(gè)幻境。小時(shí)候,我和哥哥弟弟們經(jīng)常到望星臺(tái)玩耍。那時(shí)候,爬上九十九層白玉階就好像能摘到星星。”

她正慢慢訴說,忽聽身后有人拍手道:“好一個(gè)能摘到星星的望星臺(tái)。”蕭憶轉(zhuǎn)頭看去,只見來者不是宋王劉瑛又是誰?

宋王說:“去年秋天望星臺(tái)的匾額因木質(zhì)腐朽而掉落,我一直想讓人重新修葺,卻一直忘了下旨,不如就改名叫‘摘星臺(tái)’。”

劉瑛像個(gè)平常的富家公子一樣,竟然對著陳國的四位姑娘行了個(gè)禮,語氣溫和:“實(shí)在不是我劉瑛吝嗇,但勞煩各位從陳國遠(yuǎn)道而來的姑娘住在如此偏僻荒舊的宮殿也是迫不得已。”

顏笑立刻擺著手說:“不要緊的!沒給我們住大牢已經(jīng)是厚待了!”但她立刻發(fā)覺自己說錯(cuò)了話,后悔地看了一眼刺客蕭憶。

劉瑛笑說:“其實(shí)宋國的大牢也是個(gè)景致。宋國鮮有死刑,取而代之的是生不如死的酷刑。姑娘可聽過,宋國的刑具乃是九州之內(nèi)最出名的?”

顏笑嚇得躲到了蘇琴身后。劉瑛哈哈大笑,解釋說:“不過我宋國對婦孺老幼是從輕處置的。”

蘇琴看著宋王,不敢相信她眼前這個(gè)笑談隨意的年輕公子竟然是九州之內(nèi)最強(qiáng)大的宋國的新君。她結(jié)巴地問:“宋……大王,我們……什么時(shí)候能離開這里?”

劉瑛說:“其實(shí)讓你們在此住了十余日,是想等陳國使臣安全抵達(dá)陳國國境,也等各國使臣各自散去,讓這場行刺風(fēng)波稍緩一些,等眾人忽略了你們的存在,再悄悄送你們離開。畢竟我在眾國使臣面前說過,要笑納陳王的厚禮,算是向各國做出陳宋好和的樣子。若是被他們知道,我因?yàn)閼岩赡銈兌际谴炭停约泵λ湍銈兂鰧m,傳到陳王那里,不益于陳宋之間的關(guān)系。

而且我也希望你們離開之后,能隱姓埋名,不要再返回陳國,這樣對你們也是好的。否則陳王知道你們私自逃出宋國,沒有完成他給你們的使命,肯定會(huì)治罪于你們。”

蘇琴柔柔地說:“大王……其實(shí),你殺我們?nèi)菀祝盼覀冏邊s不易。”

劉瑛似是沒聽到蘇琴的話,只顧看著蕭憶說:“死有時(shí)候是一種解脫,活著才更艱難。但只要挺過一些困難,還是活著更有意思。”

顏笑看劉瑛并不是高高在上的樣子,于是她又恢復(fù)了話多的本性。“宋王,其實(shí)蘇琴是說,你放我們走不容易,要安排很多事情,所以還有一個(gè)更簡單的辦法,就是放想走的人走,讓想留的人留下來。這樣,陳國給宋國的‘厚禮‘也算被‘笑納‘了。”

劉瑛笑看著她,問:“哦?還有不想走的?想繼續(xù)留下來刺殺本王?”

顏笑忙解釋說:“不是的,我們幾個(gè),除了柳腰是齊國的公主,其余真的都是陳國的普通人,陳國生,陳國長,和宋國沒有半點(diǎn)恩怨的。”

劉瑛笑意盈盈地問:“所以你們想留下來伺候本王?”

顏笑忙擺手說:“不不,我不想留下!昨日柳腰還在給我描繪趙國的田園風(fēng)光還有楚國的煙波浩渺,我還打算去楚國釀酒、開酒館呢!”

劉瑛又看向宋韻,問:“姑娘想留下?”

宋韻忙搖頭,說:“我只想嫁個(gè)普通官宦人家的公子,王宮里的榮華,我享用不起。”

顏笑幫忙解釋:“其實(shí)宋韻已經(jīng)有心上人了。”

劉瑛笑問:“是陳國的富家公子?”

宋韻低頭說:“是。”

劉瑛點(diǎn)頭說:“能讓姑娘看上,一定是不錯(cuò)的人。”他又去問蘇琴:“姑娘想留在宋國?”

蘇琴覺得既然顏笑和宋韻都對宋王坦白了心事,她也應(yīng)該爽快一些。而且宋王問的是“留在宋國”,并不是“留在宮里伺候宋王”,所以她點(diǎn)頭說:“是。”

劉瑛說:“好。”最后才看向蕭憶,卻什么都沒問。

蕭憶問:“宋王打算什么時(shí)候送我們離開?”

劉瑛說:“三日之后。”

蕭憶說:“送我們?nèi)コ伞!?/p>

劉瑛說:“好。”

蕭憶欲言又止,低下了頭。

劉瑛說:“憶公主,我來,是想在你臨行之前,帶你逛一次白玉宮。”

蕭憶心中驀然一動(dòng)。白玉宮,這是她朝思暮想的家。她人生之中全部快樂無憂的記憶,全部屬于白玉宮中。

那時(shí),她有父王、母后、哥哥、弟弟,一家人其樂融融,白玉宮中的每一個(gè)角落仿佛還都回蕩著他們的笑聲。

她的確想在離開之前,再故地重游一次。這樣她今生也無怨無憾了。她抬頭看向宋王,眼神里有一絲眷戀與感激,但更多的是漆黑而濃郁的悲傷。

劉瑛溫和地說:“隨我來。”于是轉(zhuǎn)身欲行。

蕭憶沉默地踏出了一步,只聽顏笑希冀地問:“那個(gè)……宋王,可否讓我們也見識(shí)一下聞名九州的白玉宮?”

劉瑛笑答:“宮中忽然多了四位美人,你們走在一起,還不讓我池塘里的魚都沉了、園子里的花都掉了?你們先換上宮人的衣服,隨著安泰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吧。”又吩咐安泰說:“你帶他們在后宮四處走走,我和憶公主先走一步。”

陳國三個(gè)姐妹被夸贊得心花怒放,立即去換衣裝。蕭憶先與劉瑛走出了祈和宮。

劉瑛說:“今日后宮的女眷都去女媧祠敬神了,清凈得很。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蕭憶壓抑著心中的激動(dòng):“我想先去看看我與母后曾住過的長熙宮。”

劉瑛點(diǎn)頭說:“好。”

虞安逸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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