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搬到了一個冰冷的城市,它帶著一股被西方同化的特征:雜亂的街道,高聳的教堂,車像螳螂一樣掛在陡峭坡道上,還有一年四季的冰霜.
這里的人很喜歡甜食,每隔幾分鐘不到的距離就能看到一間咖啡館,穿著大衣卻裸露雙腿的少女抱著熱氣騰騰的暖飲經過店外的大落地玻璃,順便狡黠的用余光偷瞄自己的鏡面映射,街上飄蕩的甜膩的香味在寒冷的天氣里分外讓人沉迷,而我是這家咖啡店的常客。
那個女人也是。
而那是一個非常寒冷的冬季。
一瞬間外面驟然下起了細雨,雖然并不大,卻很快天寒地凍.
伴著淅瀝瀝的雨,天色越來越暗,客人越來越少,一個失戀的女人就這樣在咖啡館從傍晚心碎到深夜,攥著手機卻找不到任何朋友發泄苦楚。
而我碰巧是個習慣在這里通宵看書的男人且看起來面善普通,于是她帶著桌上溫吞的甜酒坐到了我對面,絮絮叨叨的說著深愛的那個男人竟然是有夫之婦,她為了男人割腕,還揚言要去鬧事,但男人不肯離婚,也不愿放棄,對她苦苦相求.
說到最后伏在我肩上帶著酒氣和淚痕沉沉睡去,我想,她可能第二天醒來自己都不記得今天發生過什么。
“教授,不要招惹她。”酒保一邊擦杯子一邊對我說道。
“你認識她嗎?”我好奇的問詢。
“這個女人啊,一定是受了詛咒了,真是造孽啊。”咖啡店的伙伴突然神秘的往前探了探身子,“您可小心別被她搭上了,小心深陷泥潭喲。”
我又低頭看了看這個美麗的女人,輕聲說著:“不會再見了。”
我的生命漫長的看不到邊際,而她還余下多少年壽命也是未知。
“不會再見了吧?”
“也許?”
...
于是面前這個女人再次仰起臉,直視著桌子對面抓捕她的人,突然放肆的大笑起來。
“林珠珠,我再問一次,平山工廠埋的尸體跟你有沒有關系?!”問詢警察嚴厲的呵斥著那個女人。
透過單面玻璃正凝視著一切景落扭頭看向韓振勛,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
“她已經不是人類了。”韓教授看穿了似的回應著。
果然很在意她吧。不用解釋,景落便已明白了他的心緒。
“這個女人,看起來怎么那么奇怪...”梁棟若有所思。
“去我辦公室說吧。”監獄長祝涵推門進來招呼他們三個人,而離開的時候,景落再次回頭看了看名為林珠珠的女人,她眼睛正直勾勾的看著自己,就好像可以看穿著玻璃一樣。
“那我來介紹?”祝涵看著韓振勛,用了一種疑問的口氣。
韓振勛未置可否。
“大家都知道,為了兩個種族可以和諧共存,我們共同建立了很多中立部門,我這里就是其中之一。”祝涵拿出了介紹手冊遞到了景落和梁棟面前,“我這里的執法人員都是人類,而且是經過挑選和培訓的極強精神控制人類,絕對不會被入侵。”
“職責是?”景落禮貌的問詢。
“和人類的作用一樣,拘留收押審訊,只是對象是吞。”祝涵注意到了梁棟欲言又止的表情,又補充了一句,“沒錯,我是人類。”
“里面那個女人是什么情況?”既然對方也很直白,梁棟也干脆簡單。
“她是韓教授送來的。”祝涵說到這里又看了一眼當事人,“韓教授是我們的顧問,幫助我們處理這里的吞。”
“不融合的異類?還是...“景落開始猜測。
“她的情況比較復雜,事實上我們也不是很清楚。”祝涵嘆了口氣。
“她是我一個舊識,但不是特別熟。”韓振勛終于開了口,“不對,是她可能是我的舊識。”
“你們說的都太復雜了,能不能簡單一點。”梁棟覺得自己腦仁疼。
雨還沒有停,聲音淅瀝瀝的響個不停,讓人昏昏欲睡,梁棟在樓梯間的窗口前看著霧蒙蒙的窗外,突然特別想抽煙。
雖然寄宿生活比較沒有經濟壓力,但景落是堅決不準抽煙的,一是擔心影響客人,二是他討厭煙味,但是客人抽煙就可以,果然窮人沒有尊嚴。就這樣戒了煙的梁棟開始不停地吃零食解壓,慢慢養成了習慣。
“我說,這家伙是不是讓我們犯法啊...”亂七八糟的思緒占滿腦袋之前,梁棟終于擠出了這么一句話。
“也不算吧...”景落也在看落雨。
“但是也不允許啊...“
“但是也不違反啊...”
伴隨著雨聲,再次令人厭煩的沉默出現了。
“我梳理一下,這個老家伙前世遇見了一個人類的女人,可能有點小春心之類的,而那個女人無父無母無生活關系無職業,除了名字一無所知,之后沒有下文了。”梁棟拼命回想剛剛的談話,“然后呢,他按照流程死了又復活,沒想到再次遇見了那個女人,不對,是疑似遇見...”
“這么說也沒錯...”
“所以里面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有可能有那個人類女人的人格,但是還有一個沒有登記沒有審核的未知吞的人格,甚至可能還有其他什么的不清楚。”
“嗯..“
“最倒霉的是,這個...隨便什么人什么吞什么女人的怪物,跟老家伙勾搭一陣子,然后帶著他在一個叫平山工廠的下面挖出了十幾具白骨,所以人類部門介入了,老家伙也被調查了。”梁棟看著窗外雨開始有點大了,更加模糊的大片荒原與天空融為一體,已不見任何細節。“所以我們要調查,這個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這么冷,我要回屋了。”景落搓著手,沒想到說話間竟然產生了白霧。他完全沒想到今天會突然下雨,所以只穿了很薄的牛仔外套。“你還要再呆一會?”
“我們不能在沒有保險的情況下入侵的...”
“但這是非常情況,還有人類的協助請求。”
“你真的要幫那家伙嗎?”
“以前受過很多韓叔叔的照顧,本來就應該幫他解圍,再說還有你的事情。”景落雙手環抱,上下搓來取暖,“你要是不想參與的話直接寫份報告給木森吧,我來解決。”
“我再呆一會。”
景落沒有回話,他轉身小跑上樓梯,迅速的回去了。
“那個女人,真的好奇怪...“梁棟再次回憶自己那縷不太舒服的感覺。
就像失聯的鯨魚,獨自沉入深海后再也不會浮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