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燈投在黑暗里,蜿蜒的公路便立刻出現了。
簡直像行進在約翰卡朋特的電影里,伴隨燈光的消逝,路兩旁的未知植物似乎竊竊私語一樣迅速后退,正在開車的徐言赫叼著沒有點燃的煙,因為一直在趕路竟然長出了青色的胡茬。
“還要多久?”梁棟焦慮的催促著。
“一兩個小時吧。”徐言赫看到后視鏡里那張緊張的臉,喪失了戰斗的興致。
“我就說她出事了吧!”梁棟忍不住自言自語。
“先別緊張,到了再說。”景落拍了拍他的肩膀。
也是那通電話,景落才知道陳多多自小父母離異,跟奶奶生活在一起,而奶奶也已經去世了。
出了這么大的事竟然完全聯絡不到父母,而自己反而是緊急聯系人。不,也許是根本不想聯系吧,景落閉上眼仔細捋一捋思緒,陳多多對他來說,不過是員工而已,在沒有了解事情經過之前,他不希望因此受到任何影響。
“長工怎么會殺人,搞錯了對不對。”梁棟還在焦慮。
“那也要看她遇上了什么事。”
“你怎么這么冷血啊。”梁棟忍不住抱怨起來。“好歹是一個屋檐下相處的人,你都不擔心的嗎?”
“好點了嗎?”景落此刻才睜開眼睛,梁棟宛若被這個表情潑了涼水一樣,是啊,這才是景落,跟直言不諱說自己是次品的那個人一模一樣。
“吵什么。”徐言赫及時的插了一句,其實也是希望兩個人冷靜一下。本來他并不愿意摻和到別人的私事里,但是這個叫陳多多的店員出事的地方非常微妙,忍不住的就想來看看。
“抱歉。”陳景落回了一句后,繼續瞇著眼睛,看起來像在睡覺。
是的,這個人一直是這樣的疏離,以為跟自己示了好,便以為他性格改變了,真是愚蠢啊,梁棟不再說話,他心里驚起了一個念頭,景落的示好反而更像是誰的要求,所以自己才像特赦一樣被允許站在了他的身邊,如果那個要求沒有了,自己和陳多多的待遇差不到哪去,這個人會迅速的把所有感情通通撤走。
就像一個被教的很好的機器人。
一路前行終到黎明十分,而隨著天色漸漸明亮,他們也終于到了目的地。
徐言赫把車停在了當地的警察局,剛下車便覺得不舒服起來,遠處是綿延的山脈,在霧蒙蒙的清晨疲憊的趴了下去,雖然早已知道,這小鎮和平山工廠所歸屬的大市區以這座山遠遠的隔開,但沒想到連氣候都如此相似。
“您是徐警官吧。”和電話里吼景落的中年男人一樣的聲音響起,只是面對徐言赫卻客氣了很多。
“您好,我是。”徐言赫伸出手和他相握,表示尊敬和友好。
“請進。”對方挪了一下身子示意。
“走吧,你們不是想知道答案嗎?”徐言赫看著身后的兩個人,然后頭也不回的朝前走去。
這邊的負責人老張開始介紹情況,陳多多被發現的時候已經在荒原上游蕩了兩天,神智都不太清楚了,所以現在還在醫院里接受治療。根據問詢,她自己聲稱回故鄉參加同學會,卻偶遇了以前的同校學生平松,并且上了他的車,隨后便失去意識而后被拋棄在荒原上。至于被燒毀的車和尸體,她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關鍵不就在這個平松身上嘛,找到他不就好了。”梁棟急吼吼的吵吵。
“問題是除了陳多多,沒有任何人見過平松。我們問遍了所有同學會的人,”老張嗆了回去,“而且這個平松戶籍并不在我們這里,他是Z市人,只在我們這里借讀過兩年,已經給Z市發了協助信息了。”
“Z市那邊沒有回復嗎?”徐言赫追問。
“只知道他回到Z市后繼續念書,在當地大學沒念完就退學了,然后就沒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老張繼續說。
“沒有工作或者什么獨立的信息么,難道一直在啃老?”梁棟忍不住的說。
“不太可能,他父親被抓了。”老張補充。
“啊?”
“好像是在他退學的前后腳,還是他舉報的,理由是殺害他的母親。”老張再三對著手上的紙確認了,才回答了梁棟的震驚。“平松之前也報過警,舉報他父親持續的家暴,但他母親堅稱傷口是自己摔傷的,跟別人無關。”
“兇器是什么?”景落出奇的問了一句。
“廚房的刀。”老張一邊回答,一邊還擺了一下姿勢簡單示意,“他把受害者綁在了凳子上,用尖刃菜刀直接刺了過去,大概三四刀的樣子,其實刀傷不致命,受害者是流血過多而死的。平松的口供是那天心情不好自己做了小火車去短途散心了,很晚才回家,結果發現母親慘死,父親倒在地上,還以為是入室搶劫什么的,就趕快報了警。他的不在場證明很完整,除了當天的車票,他還在景區的店買零食時候,因為失手打碎了飲料賠了錢,店主特別有印象。”
“不止完整,簡直太完美了。”徐言赫冷冷的說道。
“他父親的供詞呢?”景落追問。
“瘋了。他應該是準備殺完人服毒自盡,結果被平松及時趕回,送到了醫院撿回了一條命,但腦神經好像壞掉了,只會流著口水傻笑,哪還能說話。”
“之后呢?”
“他父親好像是收集古董的,有點小錢,平松把家里的東西都處理了一下,車子房子古物,能賣的都賣了,然后就沒有記錄了。”老張合上了手里的資料。
“所以最大的可能是陳多多撒謊,她根本沒有見過平松。”景落冷漠的說出了這句話,梁棟投去了驚訝的目光。
“我們一開始也是這么認為,但是吧...“老張撓了撓頭,“車是套牌車,之前的主人早就掛失過了,車上的尸體牙齒都被拔了,一點身份信息都沒有留下,你要說一個小姑娘能干的這么周全,我個人是不太相信的。”
“所以...”
“我們還是會繼續尋找平松,但是陳多多作為嫌疑人還是要留在這里,你們把該走的手續走一下吧。”此刻老張的電話響了,他示意了一下便急匆匆的離開。
“應該可以保釋什么的吧。”梁棟趕快詢問景落和徐言赫。
“不著急。”景落立刻打斷了。“徐警官,你有什么要告訴我嗎?”
徐言赫冷不防的被點名,卻又很快瞇起了眼睛,這家伙倒是也夠敏銳的。
“沒有吧?”
“為什么沿路走來,我會一直聯想到那第三支外景視頻呢?”景落也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