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生于何處?”元颯隨意的問了一句。
“回皇上,是英州人。”其實(shí)并不生于英州,而是生于華城,不過如今華城是吳國境內(nèi),她又算不上真正的華城人,自然就不說那處了。
“英州?”記憶中那如仙境的一般的景象浮現(xiàn),元颯抬頭看看她,“那想必美人一定去過云湖了。”
芍藥點(diǎn)點(diǎn)頭,“云湖天池是英州盛景,天下聞名,自然是去過的。那里常年云霧繚繞,人走進(jìn)如入仙境,風(fēng)景頗為獨(dú)特。”
元颯笑了笑,“的確。”
他去過?也不奇怪,皇上曾在外游歷六年,去過也不奇。芍藥心中思索。
元颯瞧了她一會(huì),淡淡的說,“你今日似乎拘謹(jǐn)了一些。”
“臣妾惶恐。”芍藥回答。
“怕什么?”元颯放下書本,走近她。
芍藥看他走過來,屏氣壓著自己急促的心跳。她害怕,昨日她是初生牛犢,但今日不是了。她昨日沒被他咬死,今天斷是不敢輕言了。
元颯摸了摸她脖子上的咬痕,今日結(jié)了疤,“看來是會(huì)怕了。”
芍藥不動(dòng),眼里有些厭惡。
元颯托起她的下巴,冷冷的盯著她,“生氣?”
芍藥直視著元颯的眼睛,假意笑了笑,“沒有。”
元颯一眼便看穿了她,“你的義父沒有教好你,連眼神都藏不住,怎么服侍朕?滿身市井之氣,全然不像大家閨秀。”
芍藥在衣袖里把拳頭握緊,忍著不出聲。
元颯輕撫她的臉蛋,“這樣才乖。”言罷,把她抱起放到龍床上。
正要俯身壓上去,“啊!”芍藥突然大聲尖叫,聲音之大,氣息之足,著實(shí)把整個(gè)紫恒宮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卓全連忙跑到門外,著急的問,“皇上,您沒事吧?”
元颯捂著一邊耳朵,居高臨下的盯著芍藥,眼里十分不滿,然后對(duì)著門口說,“沒事,退下吧。”
卓全走了,元颯才對(duì)著芍藥說,“美人方才叫什么?”
芍藥得意的笑了笑,瞪著眼睛假裝天真的說,“不是皇上喜歡臣妾叫出聲嗎?”
很好,抓他話柄。元颯把芍藥拉起來,讓她站在一旁,“看美人方才叫的響亮,體力恢復(fù)的不錯(cuò)。”
芍藥可不是個(gè)好欺負(fù)的性子,明著不能還嘴,暗著還不讓反駁不成,“臣妾自幼練舞,自然不似大家閨秀那般柔弱。市井兒女,哪能時(shí)時(shí)休養(yǎng)。”
元颯冷笑一聲,“那真是太好了。朕也不必憐香惜玉。”
芍藥聽聞自覺不妙,果不其然,君無戲言啊。
一番折騰下來,芍藥就是不肯示弱,咬緊牙就是不求饒,她越是這樣,元颯越不放開她,幾次下來,芍藥腿都顫抖了。
釋放過后,元颯甩開她,任由她倒在地上,把寢衣穿上,“回去吧。”
芍藥聽了心底盡是涼意,爬起來把衣物穿上,出來房門。
卓全看見芍藥走出了,衣物凌亂,發(fā)髻也散了,好生狼狽,便命人備轎。
“公公不必麻煩了。”芍藥淡淡的說,眼里滿是倔強(qiáng)。
卓全看她這副模樣,不禁想起呂后當(dāng)年拒寵,拿起刀子就往脖子上架,嚇得眾人不敢靠近,眼神也是這般強(qiáng)硬。
“娘娘何苦與皇上惱?”卓全說,“在宮里按著祖上的規(guī)矩活,老來若有一兒半女陪伴,亦不枉此生?”
芍藥看看這位滿臉滄桑的公公,覺得他這話可笑又可悲,“我不過是個(gè)小小的女子,生不重于泰山,死亦不至于輕于鴻毛,舍生取義也罷,明哲保身也罷,就是死后沒個(gè)葬身之所,天下何人在意,不過史書上了了一筆,怎么不枉此生?我一小小女子,怎么跟皇上惱?他即然叫我回去,我若是多事又要人抬,豈不是惹惱了他?”
卓全本是好意,卻挨了芍藥一段話,幸而芍藥遷怒的是卓全,若是郭東醒,就不是吃不了兜著走的問題了。卓全聽了她這一番話,甚是感慨,曾幾何時(shí)呂后也曾說過類似的話,“繁華盛景,萬千寵愛,于史書亦不過是何年何日生,何年何日死。”
卓全看著芍藥,仿如隔世般,說了與那日一樣的話,“即便如此,此生若得圣上垂憐,得個(gè)善終,也能無憾。”
芍藥奇怪的看著卓全,這話接不上啊。
“她即然不用轎子送,也省去人抬。又不是行路不便,自己走回去就是。”元颯穿好衣物打算去書房,聽到芍藥一頓抱怨,便開口說話。
芍藥回頭,氣憤的行了個(gè)禮,“那臣妾先行告退。”
元颯沒理會(huì),直接進(jìn)入書房。
夜間風(fēng)涼,又是在湖邊,芍藥自己提著燈,哆嗦著回關(guān)雎閣。遠(yuǎn)遠(yuǎn)的雖能看見,但到底有些距離。一陣猛風(fēng)吹過,燈滅了,四處一片黑暗,只有那頭頂上的明月,照著芍藥的路。芍藥不覺黯然神傷,她不是個(gè)愛憂愁的人,但此情此景難免讓人感嘆孤獨(dú)無依。
回到關(guān)雎閣,靈姿吃了一驚,慌忙給她披上衣袍,又倒了一杯熱水,關(guān)切的問,“娘娘怎么走回來了?”
芍藥嘟著嘴,手握著杯子取暖,“可別提了。”
靈姿點(diǎn)點(diǎn)頭,替她疏順頭發(fā),“娘娘快歇下吧,夜已深了。”
芍藥把熱水喝了,躺倒床上。看著靈姿熄了燈,在簾子外睡下。
芍藥從枕頭里掏出那枚破碎的玉,看著上面那對(duì)勉強(qiáng)粘回去的比翼鳥,擦了擦眼淚,無妨,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