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看了元颯幾眼,說,“大哥哥,你是外地人吧。還不去投宿嗎?這里走出去,要一兩個時辰的。你現在不走,到時候天色就晚了。”
元颯淡定自若的看看她,“那你怎么不走?不怕別人抓了?”
小丫頭毫不在意,繼續說,“我看你是個富貴人家的公子,怕是很少出遠門吧。若是不早些投宿,晚了好的店都滿人了。到時候若只是住個臟些的店都是無所謂,若是進了黑店,命好些,丟些錢,命不好,被剁成人肉包子,可不是冤枉?”
元颯定定的看著這個小丫頭,年紀輕輕,竟說出這些話。“那我如何知道,是不是黑店?”
小丫頭眨眨眼,笑了笑,“可不簡單嗎?你進門看若是供奉的是土地公觀音娘娘什么的,那你就放心吃。若你看見供奉的是關公,那一口都別吃,尋些理由,或說是去接人,放下點東西,趕緊走。錢財是身外之物,性命最重要。”
元颯聽了,倒是新鮮,“那我如何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小丫頭哼了一聲,“若是我想害你,此刻你還有命站在這?愛信不信,反正我是提醒過你了。做的是好事。我實話和你說,我這是在積德,好讓仙人早些出現。”
這小丫頭的性子在元颯看來倒是很新鮮,宮中的女子要么唯唯諾諾,要么囂張跋扈,但終歸是一個樣,出嫁之前聽父母的,出嫁之后聽夫君的,夫君死后又聽從兒子的,少有自己的主見。而今日的這個小丫頭,年紀輕輕,卻很有自己主張。
“小丫頭,你有什么愿望?非實現不可。”
小丫頭回過頭看他,然后得意的一笑,說,“大哥哥,你剛剛不是不信嗎?怎么現在又問這個?難道你也打算一起等嗎?”
元颯笑笑,點了點頭,但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小丫頭看了他半天,發現他只是靜靜坐著不說話,便輕輕哼起了歌,“投我以木瓜。。。”
小丫頭的歌聲很清脆,和這湖面倒是挺搭的。元颯閉上眼,靜靜的聽,享受這難得的安定。
等了許久,都未見水中有任何波瀾。也對,世間本來就沒有什么神龜。
小丫頭看了看天色,然后站了起來,說,“我要走了,大哥哥你走嗎?”
元颯看看她,笑了笑說,“怎么?你不等龜仙人了?”
小丫頭沉默了片刻,然后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看起十分甜美,“其實我也知道不一定會有龜仙人,嗯,沒有的可能性大點。但是,等的時候挺開心的。”
是的,有些信念,相信的時候,就很開心。
元颯愣了愣,沒想到這小小的姑娘會說出這樣的話,“小丫頭,既然你方才教我識別黑店,那我也教你一句,與其靠別人,還不如靠自己。”元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然后緊緊的握住,“靠自己的手,實現抱負。”
小丫頭愣了愣,思考了片刻,然后皺著眉說,“可是我是女子,又不能考科舉。不當官不上朝的話,要怎么討伐惡賊啊。”
元颯把心中壓抑的想法說出來,是一種宣泄,在沉默八年后的第一次宣泄,但此刻這小丫頭卻認真的問他怎么辦,讓他有點無所適從。他隨口說了一句,“那就嫁個能滿足你愿望的人。”然后他頓了頓,這話對這么小的姑娘說,不恰當。
小丫頭眼睛轉了轉,眼里亮了,“哦。”
元颯看愣了,剛剛那個瞬間,他看見她眼中不屬于小女孩的東西,他似乎能看到了她長大的樣子,該是個嫵媚的女子。
小丫頭擺了擺手,轉身走了。
元颯看著小丫頭離開,他也不知道這丫頭有沒有聽懂。他又突然察覺今日的自己比平日更坦誠了一些,究竟是因為對方只是個不懂事的丫頭,所以他不必帶著戒心,還是因為這片平靜的湖,撫平了他的心緒。
元颯看著芍藥安靜的樣子和當年的小丫頭等仙人的樣子漸漸重合,盡有種姻緣天賜的感覺。他自嘲的笑了笑,然后看向蓬萊池。當年的他還是個帶著登帝野心的皇子,而如今,他已經是皇帝了。而當年的小丫頭,真的長成了現在這個嫵媚誘人的美人,嫁給了一個能替她滿足愿望的人。
“興許,云湖當真有些仙氣。”元颯開口,聲音帶了些溫度。
芍藥詫異的看看他,皇上突然變溫柔了,她有些不習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元颯輕撫她的臉頰,難得溫柔,聲音有磁性而飽含誘惑力,那雙鳳眼深沉的看著她,“美人。”
芍藥有些迷糊了,眼前的這個人真的是皇上嗎?
元颯微微一笑,“該侍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