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顧雨的家教都在市中心，中午和楚風瀟約在了市中心的一條小巷里，那是本地人才知道的一家生煎店，皮包餡大，焦香酥脆，肉汁鮮美。除了好吃和離家教地點近，選在這還有一個原因。顧雨因為欠著成海巨款，為了早日還清錢，給自己設置了一個非常嚴苛的消費額度。雖然有朋友遠道而來，作為地主之誼要請上一頓，但囊中羞澀的她，想了半天只能定在這家人均20以內的生煎店。

顧雨趕到的時候，楚風瀟已經在店門口排了隊，人群中非常扎眼地高上一大截。此時為了避開生煎店有點臟的垂下來的招牌布簾，彎著腰，歪著頭。

新的一籠生煎出爐了，店家毫不吝嗇地撒上白芝麻，等著茲拉冒油的一大鐵盤生煎涼上一點裝袋。楚風瀟正準備指揮店員給自己裝三大盒生煎，店里人聲鼎沸，店員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于是他戳了戳菜單，豎了三根手指，卻瞬間被人掰下去一根。回頭一看，原來是顧雨。她嘴里念叨著，一邊推著楚風瀟，示意他出去等，但力氣過大，差點把楚風瀟一把推到了剛出鍋的生煎上，楚風瀟只能邁出了店。不一會顧雨提著兩盒生煎出來，遞給他一盒。

“這家生煎量很多，我一個人只能吃半盒，三盒有點太多了。”顧雨熟練地撕開一次性筷子，挑起一個生煎戳破個小口，往里面吹氣。這邊毫無經驗一口咬上去的楚風瀟，已經被湯汁燙到，欲哭無淚地看著吹涼了生煎的顧雨大快朵頤。

吃完一個，咽下最后一口，顧雨看著拿著生煎無所適從的楚風瀟說“我剛想告訴你。這湯汁多小心燙。”說完呵呵呵地傻笑著。

這副場景楚風瀟生出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騰出一只手，一個板栗扣在了顧雨的腦門上。“就不能早點說么？”

顧雨委屈地揉揉腦門，“吃生煎小心汁水不是常識么？”

吃完生煎，才十二點半，離下一場家教還有一個多小時。顧雨仔細用紙巾擦著手，“要不要去梧城的著名書店，先行書店？”先行書店是梧大的一個建筑系校友開的，這個熱愛看書的校友從校門口一個建筑書籍小門店起家，逐漸擴大，最后租下市中心一個巨大的地下停車場，改建成了在所有梧城學生心目里最值得消磨時間的書店。書店一側的透明玻璃房間是老板自己看書的地方，同時也是VIP客戶的專用讀書室。整面的玻璃可以調節霧面還是透明的狀態，在當時幾乎是最早采用這種玻璃的商業店鋪。

顧雨帶著楚風瀟沿著原來的車道，信步向下，兩排巨大的桌子上堆著各種熱銷書籍。書店里人雖然多，但大家都有意無意壓低著音量，不想在這個巨大的混響空間吵到他人。

楚風瀟湊到顧雨身邊，準備和她說說話，卻發現顧雨用一本大厚書遮住了臉，仿佛不愿和什么人打照面一般，還塞給他一本讓他也擋上。楚風瀟好氣又好笑地看向她遮臉方向的，一對年輕大學生正各抱著一本厚厚的建筑圖冊走過他們隔壁走道。其中一個是穿著連帽衛衣、古銅膚色的挺拔男生，后面跟著一個很好看的高挑女生，緊緊地貼在他身后輕聲跟他交談。路過自己的時候，男生飛快地掃了一眼楚風瀟和他身邊躲在書后的顧雨，接著一前一后地刷卡走進霧面玻璃的VIP房間。半晌，顧雨才把貼在臉上的書拿了下來。

“你熟人？”楚風瀟笑呵呵地看著一臉尷尬的顧雨。

“是我師傅。”顧雨不好意思地笑笑，“欠著他作業，已經躲了快兩個月了。”

兩人在遠離vip室的地方又轉了轉，快到點的時候，顧雨滿臉歉意地留楚風瀟一人在書店，自己踩著共享單車，奔去下一個家教點。

楚風瀟撓撓頭，轉身走回書店。這下真的只能看書打發時間了。正走著突然肩膀被人撞了下，回頭竟是剛才顧雨躲著的師父，他抱著幾本書，面無表情地用余光瞟了他一眼，輕聲扔下一句“對不起。”接著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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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進來的時候，秦晴就看見了跟在一個高個男生身邊的顧雨，于是扯了扯白葉承，悄悄指了指，“你上學期收的徒弟。”白葉承看著顧雨做賊心虛地舉起了書，只能忍住發作，裝作沒看見地走過。但他坐在VIP室里時，一直心神不寧，不時走到門口準備開門出去。秦晴笑出了聲，“葉承，想出去就出去唄。在這晃來晃去的，真的繞的人頭疼。”

白葉承有點惱，“這邊說是要還錢，帶家教沒時間。周末倒是有空來附近約會，也不知道順路交個作業。又沒催著她還錢。“

秦晴看向白葉承，仔細讀著他的表情，玩味地說著“我說了，你那十二個徒弟，個個學建筑是假，借機接觸你是真。你看這個交到男友，就徹底把你忘在腦后了。”

白葉承坐回到位置上，臉色鐵青，隨手抽出本圖冊開始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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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顧雨教完了第二個家教，正準備去第三家，卻收到對方臨時有事取消的短信。“明天要去上海樂園玩，今天晚上要先過去。不好意思了，小顧老師。”

突然空出了一個晚上，顧雨有點開心。正準備回學校，收到了楚風瀟的消息。

“你還在市中心嗎？吃晚飯沒？沒有的話一起吧。-_，-”楚風瀟的短信總是會跟著一個顏文字表情。

顧雨滿心狐疑，她以為楚風瀟此時正忙著。但也不好意思拒絕弗了別人意。于是按著楚風瀟發的位置摸了過去。等她找到餐館的時候，才發現這是一家高級牛排店。她有點緊張地跟著門口打個黑色領結的侍應生進去，店內燈光昏暗，靠著彩窗天鵝絨的卡座，楚風瀟已經坐下。

落座后，翻著菜單的顧雨瞪大了眼睛，趁著侍應生離開，小小聲跟楚風瀟說到，“這家好貴啊，要不趁現在逃了，我們換一家。”

楚風瀟把她按下，笑嘻嘻又帶點嚴肅的說。“沒事，就這家，我請你，正好有事要拜托你。”

顧雨猶猶豫豫地坐下。“什么事啊？”

楚風瀟看著她笑了笑并沒直接回答。

楚風瀟點了雙人套餐，又配了紅酒。顧雨在心里默默算著要還給他多少才能夠，等她算清，已經有些絕望了，一個月的生活費啊。她心里打著小鼓。

牛排吃完，等甜點的時候，楚風瀟猛地舉起酒杯，喝下最后一口。他紅酒喝的有點急，以致頭有點暈，面前仿佛多了一張臉，繞著顧雨的臉轉著形成了一個虛影。他掐著自己大腿，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氣，“顧雨，你有沒有交往的對象？“

顧雨正在喝著水咽下最后一口肉，含含糊糊地回到：“沒有。“

楚風瀟頓了頓，他想要擺脫那個虛影，“那你要不要試著交往一個？“

顧雨狐疑地看著他。

楚風瀟又輕輕吸了口氣，他的眼前顧雨的臉已經和虛影疊到了一起，“我的意思是，做我的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