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尷尬地把鞋放地上,麻利地穿好鞋,臉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秦老師,好巧啊。”
秦陽的視線兀自越過我,轉(zhuǎn)而看向他辦公室門口掛著的鎖。
我緊張地搓著手,身體略微僵硬地在一旁給他讓開一點空間。他上前從口袋里掏出一枚鑰匙戳進了鎖眼里,門應(yīng)聲開了。
一股塵土氣撲鼻而來,看來很久都沒有來這里打掃了。我雖然靠的比較后,但還是被這股味道熏的呼吸不暢,猛咳了幾聲。
秦陽回頭看了眼我,語氣冷冷道:“如果不舒服,你可以離開。”
他這是在催促我離開?我僵著沒動,其實我也不是非得賴在這里不走,只是突然看到了秦陽,想走的心一下子被拽在了原地。
我忙擺手說:“我沒事。”說著,還傳遞給他一個微笑。
他的目光冷峻地看了我一眼,自己先走了進去。我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左右打量著周圍的一切,確實沒什么變化。
他徑直從原先的辦公桌抽屜里拿出一疊教學資料,他回來這里并不是為了這些東西,只是突然心之所往,便走了過來。只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云常在,他見她在自己原先的辦公室門口探著頭扒在窗口往里瞧的模樣,令他心上一顫,有些莫名的暖意流入心間,他苦笑著想:她也同我一般想念當年的時光嗎?
既然進來了,秦陽酒裝模作樣地在抽屜里翻了一通,其實沒什么要拿的,只是單純享受和云常在在一起的時光。
我在他身后張望,問:“秦老師,你在找什么?”
秦陽背著身不答話,手里的動作卻沒停下。我碰了一鼻子灰,此刻粉塵在空氣中蕩漾,有輕度過敏的我只覺鼻尖發(fā)癢,忍不住伸手去抓,殊不知越抓越癢。很快,鼻尖那一塊被我抓得紅腫起來。
秦陽回身時就見我紅腫的鼻子,不覺好笑,情不自禁抬手撫上我的鼻子,輕刮了一下,我瞪大雙眼盯著他,沒料想到他的動作會如此自然。
秦陽覺察到自己的動作并不合適,倏然抽回了手,自顧自徑直走了出去。
我連忙跟上,出了門,鼻尖的瘙癢才得到緩解,抬手又不自覺摸上去,似乎那里還殘留秦陽指尖的溫度。
秦陽低頭問我:“你準備去哪?”
我拿起靠在墻邊的傘,隨口說:“我等會兒就回學校旁邊的咖啡館。”
他點了點頭,繼續(xù)問:“你打算在A市待幾天?”
我直言道:“三天。”
秦陽聞言,不再多言語,打開雨傘一頭扎進漫天雨雪里。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懊惱地自責,覺得自己蠢透了。前腳還在跟他保持距離,求他不要喜歡自己,后腳又對他有問必答。我真是把女人的口是心非演繹得相當嫻熟。
心態(tài)發(fā)生變化的還有秦陽,直到坐進車里,他開始反思剛剛對云常在的態(tài)度,前期做得非常好,既然她選擇了顧城,自己就該冷漠點,可后面終歸沒忍住問問題,還有摸上她鼻子的手怎么回事。
秦陽此刻矛盾得想殺人。
小張在駕駛位上密切關(guān)注著老板的表情,陰郁和懊惱霸占了他整張臉。兩人處在一個密閉空間里,嚇得他大氣都不敢出。
秦陽稍微整理好情緒后,告訴小張:“我們回老宅。”
所謂的的舊家就是秦陽父母以及他過世的爺爺住的主宅,他也不是每天都回去,只是被他母親元美蘭纏得煩了,最后答應(yīng)一周回去一趟。
小張說:“好的。”
車子開進車流里,因為是鄰近春節(jié)的關(guān)系,馬路上的車子不算多,只是有些濕滑,小張開車更加細心些。
從A大到舊宅再快的車速也要一個小時,更何況現(xiàn)在的天氣情況糟糕,這一個小時的車程硬生生開了兩小時。秦陽的公司在A市市中心,鄰近A大,所以他以前在大學任教的時候不常回去,一來是路上浪費的時間較多,二來是他和父親秦仲勛的關(guān)系一直很差,回去也是大眼瞪小眼,兩人甚少說話。
從車上下來,秦陽快步走到屋檐下,傭人提前開了門,站在門口恭恭敬敬得地低著頭,喊了聲:“少爺。”
秦陽對這個稱號一直不喜,以前糾正過幾次,可每次糾正過來后,他們就被秦仲勛大罵,說不懂規(guī)矩,這稱號又改了回來。秦陽最后也不強求了,畢竟這家他是遲早要搬走的。
他“嗯”了一聲,便徑自脫下厚重的外套,傭人馬上上前拿過外套,遞過來一塊干凈的毛巾。他隨手接過,在自己手上抹了抹,又遞還回去。
這時,他的母親元美蘭也剛從花室出來,六十歲的中年婦女,皮膚保養(yǎng)得當,雖有些細紋,但仍舊掩蓋不了她骨子里帶著的如空谷幽蘭的氣質(zhì)。
元美蘭的父母都是政界人士,但也是書香門第,往上數(shù)幾代都是讀書人,追述到清朝時期還當上過正二品大員呢。當初秦仲勛娶她,也屬于政商聯(lián)姻,自古商不離政,政不離商,當初他們的婚禮可是被看作世紀婚禮,多少商界名流,政要參加了他們的婚禮,秦家也靠著元家的關(guān)系,實實在在紅了好長時間。即便到了現(xiàn)在,他們秦家仍然在商界獨占鰲頭。
不過,這場婚禮中夾雜著多少愛情誰也不清楚。元美蘭和她父母不一樣,她從小被養(yǎng)在深閨,不曾體驗過“民間疾苦”,所以骨子里還是帶著點天真。嫁給秦仲勛以后,他對元美蘭也不錯,不過開始是因為她的身份,后來多多少少還是培養(yǎng)出感情來的。
秦仲勛早年未成家前,私生活也是相當混亂的,換女人等同于換衣服,對他而言,女人分為可利用和不可利用兩種,一般不可利用的,他連看都不會看一眼,而可利用的,如元美蘭,哪怕讓他長久養(yǎng)著她,乃至和她結(jié)婚,他也非常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