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侍衛申兆
顧蘭的腦袋剛露出井口,便看見一道黑影借助石榴樹翻過圍墻,后面跟著另一道黑影,二人的輕功迅速,眨眼沒了影。
顧蘭靈活的越出井口,旁側的瘦猴家丁仰面躺在地上,胸前插了把銳利的匕首,鮮血如注,雙眼不可置信的睜大,血腥味濃郁的充斥四周。
顧蘭臉色沉重,明媚的陽光照射她清秀的臉頰,分明慘白無色,到底是她連累了這無辜枉死的人。
她十歲入神捕門,至今十載,死在她手上的人不計其數,可眼前的家丁因她連累而死,若她不下井,他也不會慘遭毒手。
風吹云流,樹葉沙沙。
“顧捕頭,在下展決,兇手輕功上乘跑了?!?/p>
顧蘭抬頭一看,站在面前的人黑色勁裝,眉目透著少年氣,年紀輕輕,乃是裴玄的貼身侍衛。
“兇手的真面目,你是否看見?!鳖櫶m問他。
“兇手蒙著面,全身包裹得緊實,絲毫看不出樣貌。”展決抱拳拱手道。
顧蘭嘆了口氣,從懷里掏出塊白巾搭在家丁的臉上,繼而問道,“展侍衛,你折返回來,想必是帶來了丞相的口信?!?/p>
展決道,“顧捕頭說的沒錯,丞相大人說,滁州府衙的官差任你調遣,協助捕頭破案,沒想到竟有人大膽到白日行兇。”
展決握緊了拳頭,如果剛才逃走的兇手和害死弟兄的是同一人,他一定拼了命也要抓住。
顧蘭站起身走近兩株高大的石榴樹,展決好奇的跟在她身后,顧蘭瞇著眼查看樹上的痕跡,幾塊樹皮有明顯脫落的印跡,一淺一深。
“顧捕頭,你發現了什么。”展決忍不住問,他自小習武執劍,對破案的事一點也看不通,但在京城隨處能聽見鐵捕門破案的傳聞。
顧蘭纖細無骨的手指摸著樹皮,淡淡說了句,“展侍衛,尸體交給你處理,我去去就回。”
展決剛想問她去哪,顧蘭三兩步躍上樹干,身影消失在眼前,不愧是鐵捕門的捕頭,輕功了得。
月上柳梢頭,庭院深深,太守府東院的客房里,顧蘭給自己添了壺酒,百無聊賴的瞧著窗外樹影婆娑。
面對桌上精致的點心和飯菜,她沒半分胃口,她用筷子沾著清水,在桌上認真的寫下昨夜和今日的三位死者,李太守的小妾阿珠,裴相的隨身侍衛,太守府的家丁。
她對家丁的死因有了初步判斷,換個角度來看,兇手一開始想對她動手,而井邊的家丁成了替罪羊。
下一個便是阿珠和侍衛的死因,她需要了解關于兩者更多的信息,李太守還在病榻上躺著,裴丞相此時就住在東院的客房。
顧蘭放下筷子,腰背挺直,端正的坐了會兒,隨后整了整衣擺,硬擠出笑容,大步跨出院門,朝著殺氣重又肅冷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隱藏在黑暗里的暗衛死死盯著她,她渾身針扎般難受,幸好遇到白天的展決,不用與裴相打交道,頓時松了一口氣。
展決一見是她,一揮手遣退了虎視眈眈的暗衛,“顧捕頭,我已經將尸體送到滁州府衙停尸房?!闭箾Q做事不拖泥帶水,白日應承下來的事情,絕對會盡心盡力辦好。
“展侍衛做事,我自然放心,本捕此次前來是想向展兄詢問一下關于死去的弟兄,生前可有異常行為,何時發現他不見,這位弟兄的心性以及武功高低?!鳖櫶m一口氣拋出諸多問題,展決一時沒反應過來,緩了會兒剛想作答,院里跑出一個帶刀侍衛。
“顧捕頭,裴相說天寒露重,還請顧捕頭屋里敘話?!?/p>
顧蘭身體僵了一瞬,這天時正值春夏交際,天不寒,露不重,明月當空照,看來她非進去不可了。
顧蘭一走近屋內,便聞到一股清韻雅然的墨香,左首正是一間書房,案桌上擺著銅石鎮紙和十方筆墨,璧間懸畫,淡淡的燭光映亮雅物。
書案前的裴玄一身月白色紗衣,直挺的鼻梁,緊抿的薄唇,專注認真,揮墨成毫。
顧蘭一時只覺血液里都透著書香,她實在不想擾了裴相的閑情雅趣,放輕了腳步,規規矩矩的往后退到門口。
后面跟來的展決畢竟是裴相的屬下,年輕氣盛,有膽有量,扯直了嗓子,“大人,顧捕頭到了?!?/p>
顧蘭替他捏了把汗,自家主子在里頭練書法,他真敢大呼小叫。
裴玄收了筆勢,拿了本書施施然走過來,眉目清冷,似是見慣了展決僭越的舉止,未露出絲毫厭惡,落坐于黃花梨圈椅,門外有婢女趕緊端了銅盆上來。
“小的參見裴大人?!鳖櫶m弓著腰,謙卑道。
裴大人沒說話,氣氛有點寂靜,只余裴玄凈手的水聲。
“顧捕頭,這邊坐?!闭箾Q儼然是一副主人的模樣,熱情招呼顧蘭坐在裴玄對面,顧蘭雙腿如同綁了鐵塊,慢騰騰移動。
她心里思量的是,裴大人沒開口讓她落座,她到底是坐還是站,不動聲色的瞄一眼裴大人的表情,裴大人雙手浸泡在水里凈手,連細微的表情都沒有。
顧蘭一屁股坐下,如坐針扎,丞相大人的喜怒不形于色,實在看不穿內心的想法,又憶起自己昨夜在師兄面前夸夸其談,當真是輕敵了。
婢女端茶奉上,茶香充盈,顧蘭回了神,端起茶盞提提神,喝了一口,眉頭瞬間皺成了三道溝,原來這茶水非??唷?/p>
再看對面的丞相大人,他右手執茶盞,左手拿了本兵書,悠閑適然,或許是感受到顧蘭的視線,目光從兵書移到顧蘭臉上,顧蘭做賊似的心虛低下頭。
“顧捕頭,你有什么話盡管問我,展決一定知無不言?!?/p>
相比之下,展決的輕快飛揚令顧蘭輕松許多,既然裴大人沒反對,顧蘭便硬著頭皮問道,“幾時發現死者失蹤?!?/p>
“今早我帶著大人給的賞賜犒勞弟兄們,發現少了個弟兄,申兆為人憨厚老實,絕不會輕易離崗?!?/p>
“那昨晚走水的時候,申兆是否還在東院當值”顧蘭繼續問道。
展決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侍衛分散四處守護大人,暗處里的情況不得而知,只有大人能調動我們,也不排除申兆昨晚發現了刺客,以至于被歹人下了毒手。”
顧蘭小啜了口苦茶,覺得這茶也不是特別難喝,又問道,“申兆的武功如何。”
展決回答這句話時,眼睛看向裴玄,思量片刻道,“申兆師從崇南無名派,精煉一身鐵鑄之身,熟練鐵頭功和鐵砂掌,”
顧蘭一聽崇南二字,眼里劃過一道不可察覺的細光,找個借口準備溜之大吉,裴相坐在一旁一言不發,著實令她不自在。
顧蘭懷著忐忑的心情,諂媚笑道,“時間也不早了,小的也不打擾裴大人歇息了。”
“顧捕頭,你才只問了三個問題。”展決拆臺的速度著實快的令顧蘭汗顏,顧蘭自我安慰,小伙子年紀輕輕,還不怎么懂人情世故,不怪他。
裴玄捕捉到她的目光正著,直勾勾的盯著她的眼睛,說了句不咸不淡的話,“你怕我?!?/p>
顧蘭臉上頂的人皮面具一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