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鎮口乞兒

森森的古木聳入天際，藤蘿繞數半掩，顧蘭的臉色很不好看，支支吾吾道，“大人，你這玩笑岔的有十萬八千里。”

顧蘭心里虛的不行，她上下看了自己的模樣，男士長襟，頭發束起，除了潦倒一點之外，別的都沒有問題。

裴玄不是普通人，他直將顧蘭盯著，眼里摻了霧氣，緩緩道，“你沒有男人的喉結，顧捕頭難道要告訴本相，你與男人與眾不同。”

顧蘭實在接不上這話茬，男人有喉結眾所皆知的常理，顧蘭若是硬要扳直了來捋，她只有厚著臉皮，胡扯亂縐，“小的有隱疾。”

裴玄淡淡瞥她一眼，大步向前邁了幾步，顧蘭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么看著裴玄走過來，長袍上生了白露，整個人染了層朦朧的光暈，裴大人伸出一只手來。

裴大人的舉動像是要驗明她的真身，顧蘭拔腿便要往后縮，沒成想裴玄一把攬過她的腰，還不偏不倚壓到她腰間的傷口。

裴玄毫不客氣捏住她的喉頭，眼底的霧氣愈發濃厚，“鐵捕門一向不招女捕快，除了那個人，本相想不到還有誰。”

顧蘭眼底蓄著笑意，嘴一撇，死皮賴臉的道，“大人若與師姐有仇有怨，也別找小的麻煩呀。”

裴玄下手極重，捏的她喉頭格格作響，若不是有深仇大恨，仇人相見，裴玄犯不著與她過不去，況且顧蘭以前也沒招他惹他，除了當年夜闖裴家府宅差點丟了性命。

“顧捕頭心里有譜就好，本相只是好奇羅剎女。”裴玄眼底閃過一抹笑松了手，恢復了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模樣。

顧蘭心知自己的身份可能早已被識破，裴玄畢竟是一國之丞，手里掌握的機密甚多，可能自她入了太守府那一刻起，裴玄就遣人著手調查她的身份。

顧蘭心里沉寂了半響，抬眼看了看走遠的裴玄，既然她的身份處在捅破的邊緣，她便踩著刀鋒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一路沉默，心里各自打著心思算盤，穿過密林，山徑小道多了起來，十里路說長不長，翻過一座山就到了鎮口。

鎮外的小道上有乞丐討飯，顧蘭便湊過去蹲在一起，嘴里叼了根草，流里流氣道，“小乞兒，這里是什么地方，走京城怎么走。”走到陌生的地方便要先探探路，逃命的時候也好找對方向。

乞丐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頭發亂蓬蓬似雞窩，懶洋洋的歪坐在地上，面前擺個破碗，里面孤零零擺著半個銅板。

少年瞧她不給錢也不給吃食，懶得理她，便往旁側挪了半米，跟顧蘭拉出距離來。

顧蘭就納悶了，她問個路不至于讓乞丐避瘟疫似的。

破碗清脆的一響，只見碗里躺著一塊圓形碧色玉佩，泛著晶瑩剔透的光澤，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瞎了灰頭土臉的兩人的眼。

裴大人逆著光站在面前，玉佩正是他拋進碗里的。

乞丐見過丟銅板放饅頭包子稀飯的各色人等，沒見過丟玉佩的富家公子，獨自傻了眼。

顧蘭覺得裴玄的大方非一般人能比的，一個物件也不能這樣隨隨便便的賞人吧，裴大人難道不知道大周的物價指數。

少年猶豫著是否收回他的破碗，唯唯諾諾的神情。

裴大人開口道，“她問你什么，你便答什么，玉佩便歸你了。”說完后瀟灑的走向鎮子，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等裴玄走遠了，顧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過玉佩和破碗，少年手指顫巍巍的指著她，控訴道，“你無賴，這是那位爺給我的東西，你怎能搶了去。”

顧蘭將兩樣東西拿在手上，一只手托著破碗，一手握著冰涼通透的玉佩，有理有據道，“那位爺適才也說了，你回答完我的問題，東西便歸你了。”

“你問你問。”少年端坐了姿勢，不耐煩的催促道，“這十里八鄉，沒有我王三不知道的事。”他見多了這些外地來的人問路打聽，沒見過像顧蘭這般舍不得錢又要讓人辦事的蠻人。

“你的真名。”顧蘭嘴角一挑，問了句無關緊要的。

少年怔了一瞬，他就沒遇見過問路打聽還要問他名字的，沒好氣道，“王堅。”

顧蘭接著問道，“家住何方。”

王堅眼直了，咋呼呼的跳了起來，揚起半地子的灰塵，“你這是問路還是盤問我呢。”

顧蘭將玉佩在手里晃了晃，碧色的光輝吸引人的眼球。

王堅壓下口火氣，一屁股坐下來，“羅家鎮東邊巷口大槐樹第三家。”

“我有一兄長與我相約在此地，他身丈八尺，粗眉濃眼，外人看著較兇神惡煞，不知你曾見過他沒。”顧蘭問。

王堅聽她原來是要找人，瞬間底氣十足，旁的不說，他在鎮口瞧見的人，他在腦海里十有八九印象深刻，過來問個路打聽人的往往能從他嘴里得到答案。

這就是閑的發慌沒事干，才練就出來的一項本事。

王堅認真思量了一陣，丈高八尺，粗眉濃眼，“我好像沒見過此人來過鎮上，這人若有八尺，我一定有印象。”

顧蘭看王堅說的篤定，想來是黑衣人還沒尋到此處，裴大人的手下也沒影兒，不免心底失落。

王堅神秘兮兮的看下四周，挪到顧蘭跟前，壓著聲道，“小爺，你說的人我雖沒見過，但這幾日鎮上不太平，你如果要在鎮上住，多長幾個心眼，免得被白無常勾了魂。”

一番話說的顧蘭后頸涼嗖嗖的，白無常勾魂的鬼話，她何時信過，顯露出毫不在意的神情。

王堅看在玉佩的份上，好人做到底，臟兮兮得臉上硬擺出一副股玄乎勁兒，“你別不信我說的話，前幾日鎮上的客棧出了樁命案，那客商死之前大喊一聲白無常勾魂了。”

王堅又繪聲繪色的道，“你說奇怪不奇怪，當時明明是大白天，屋內的門窗緊鎖，當時是眾人破門而入才發現客商死在屋內。”

顧蘭托著腮認真的聽講，發出總結性的一句話，“無人能進入房間，這便是白無常勾魂了。”人不可穿墻，只有白無常才能悄無聲息的勾魂，客商死之前想的不是大喊救命，而是白無常勾他魂來了。

這世上怎會有鬼魂之說，只存在人心里有鬼。